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多维新闻社6日电】4日出版的《多维时报》刊出特约记者何薇长篇报导／我承认从纽约搬来新泽西不久的我从未听说过王延萍的故事。为了不造成先入为主的印象，编辑部的同仁们也没有过多向我介绍延萍的遭遇，而只是让我去亲自探访，用心去感受延萍。 好奇下我拨通了延萍所住的桥水镇老人护理中心的电话。电话那边王妈妈热情地向我讲解来访的路程。然而就在通话中，我忽然听到从王妈妈身后传来一种近似鼾声却又像似咆哮的声音……我一时不知所措，似乎所有的想像力都无以应对这样的声音。王妈妈顿了半晌对我说：「阿萍的病又发作了。」(chinesenewsnet.com)
一场绵延三年的噩梦(chinesenewsnet.com)
在踏进王延萍的病室前，我已反复做好了应对惨状的心理准备。但我不得不承认，当我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延萍，看到她隐露的被截去的四肢时，我曾预设的各种心理准备已无法应对，沉痛的感觉顿时刺入我的心。眼前的延萍面色白里透黄，面庞因浮肿而显得与她仅有的、弱小的上身不合比例。她总是张著嘴，随时想要说话的样子，但却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她的眼睛也总是睁得大大的，从那里我能读出她的友善、她的自尊、她的坚强，还有她的无奈；看著我眼前的这个被床单裹著的无助的生命，再看看相片里昔日的延萍：那个身材窈窕、智慧坚强、充满幸福和期望的职业女性，我无法判断到底哪一个延萍更令我心伤!(chinesenewsnet.com)
延萍的大眼睛一直在看著我，又似乎在看著一个迷惘的、遥远的地方。1999年7月7日，已怀著四个月双胞胎的延萍如往常一样到总部设在新泽西的世界著名制药企业□□施贵宝公司（Bristol-Myers Squibb，简称BMS）上班，她在这里担任化学分析研究员。在工作过程中，一瓶装有艾滋病抑制剂的药瓶不慎被打翻，延萍和同事当时并未特别在意。7月8日中午，延萍在公司举办的派对中吃下了两块蛋糕，但不久她突然觉得恶心并不住地呕吐起来。在被送到公司的医务室时，延萍的血压时高时低，呕吐仍无法停止。当日傍晚时分，延萍被送入附近的圣彼得医院。由于呕吐不止，医院决定为延萍打点滴，以输液来补充身体失去的水份，但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每一滴盐水滴入她的右臂时，延萍都疼得大叫，左臂和周身也随著点滴慢慢肿胀起来。在检查后，延萍的血液里被验出有过高的白血球，随后医院决定在点滴中加入抗菌素。就这样，肚中四个月的双胞胎在延萍入院的当夜就流产了。在疼痛和失望中，延萍一边流泪，一边向陪伴身边的丈夫说「对不起」。(chinesenewsnet.com)
然而，延萍哪里知道失去孩子只不过是她所有厄运的开始。就在点滴和抗菌素滴入延萍的身体后，谁都没想到输入的液体只进不出，每天只有30毫升的小便排出体外，而全身的浮肿却越来越严重。7月10日，为了减弱延萍体内的压力，抑制浮肿，医生决定切开延萍的手臂。在随后的四、五天内，延萍的浮肿逐渐出现缓解徵象：小便开始增多，一天一夜她的体重就少了30磅。7月16日是医院缝合病人手臂的日子，但是就在缝合手术开始前，医生突然通知家属：延萍的四肢已全部坏死，四肢都必须立即切除，否则性命难保。(chinesenewsnet.com)
居住在美国新泽西州的华人妇女王延萍数年前食物中毒，被迫截去四肢，并一度不省人事，目前病情出现转机。图为最近躺在病床上的王延萍。(多维社记者提供)
7月16日仍身在上海等待来美签证的王妈妈顾秀珍听到这个消息时，心如刀绞，拿著电话的手如千斤重。王妈妈回忆道：「那时的感受都不敢再去回想。我真是心疼我的女儿啊，她要是被四肢截肢，就成了个无用的人了。但我当时又很矛盾，我只想让她活著，哪怕只有百分之五的希望，我都要让她活下去。」(chinesenewsnet.com)
在与女婿和另一个女儿延清的越洋电话里，王妈妈含著眼泪，同意了为延萍四肢切除的决定。与此同时，善良的王妈妈在自己女儿最遭罪的时候，宽慰自己的女婿，为他撑起塌落的天空，并为他的前途做了打算：「让你今后守著一个没有四肢的妻子对你是不公平的。你还年轻，以后应该有自己的幸福。但是我现在只请求你对延萍好，鼓励她，给她生的勇气，多对她说『我爱你』，让她扬起生活的风帆，然后你再离开她。我只请求你这些。」(chinesenewsnet.com)
就这样，王延萍的双腿从膝关节以下，两只手臂左边从肩膀、右边从肘部全部被切除了。为了缓解延萍四个截肢伤口带来的巨大疼痛，医生每天要注射吗啡来为她止痛。此外，医生还给延萍注射镇静剂以稳定她由于失去孩子、又失去四肢的极度伤心绝望。7月26日，延萍在短暂的苏醒后，看著自己残缺的肢体，流著泪对赶来看护她的姨妈和姨父请求说：「求求您们，让我死吧！」至今，王妈妈提及三年前的那一幕仍满面泪痕。(chinesenewsnet.com)
7月27日，医生看到延萍的说话和呼吸功能基本已稳定，就决定把氧气面罩拿掉，让病人慢慢恢复自主呼吸。那天晚上，医院里值班的护士、医生比较少，平日看护延萍的家属和友人也因连续二十多天的劳累而不在医院。然而就在那天夜里，延萍出事了。在28日清晨医院的来电中，院方解释说延萍在头一天夜里长时间昏迷，心跳曾停止一分钟。经医院的全力抢救，最终保住了她的生命，但自此，延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chinesenewsnet.com)
这是王延萍在中毒前留影，已经永远成为了回忆。(多维社记者提供)
8月3日，在女儿不省人事的时候，王妈妈从上海启程飞往新泽西。8月5日，在延萍已昏迷9天后，医生给延萍判了「死刑」，说她永远不会再醒了，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个植物人。然而倔强的王妈妈守在女儿的病床前，不停地为女儿祈祷，不停地和女儿讲话，不停地为女儿回忆她曾是多么坚强，能干，多么孝顺，又是多么有进取心：在当年二十五个人中只录取一人的激烈竞争下，延萍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上海师范大学化学系，后来到华东理工大学读硕士。王妈妈还替女儿回忆她当年的英文是多么出众，在1988年时延萍就以托福成绩688的高分，被美国休士顿大学录取，且年年获得全额奖学金，很快获得硕士学位。王妈妈不停地对女儿说：「在父母和全家人的眼中，你是我们的骄傲，是全家孩子学习的榜样……是丈夫的支柱，他不能没有你啊！」母亲的话语和关爱最终感动了上苍，在延萍昏迷11天后，她默默地流出了眼泪。这眼泪令所有在场的医生们惊讶，也为所有关爱她的人们带来了希望。于是，王妈妈、其他的亲友以及轮流看护延萍的自愿者们不停地对著延萍讲话，对著她呼唤……8月26日，即王延萍昏迷了22天以后，她终于奇迹般地苏醒了。在泪水中，她的第一个请求就是：「我要下来，请帮我下来！」(chinesenewsnet.com)
王妈妈回忆说：那时的延萍可以慢慢地讲话，有记忆力，公司的同事来看望她，她还能分辨出谁是谁；问她妹妹的孩子几岁了，她也都能记得；让她做一些简单的算术，延萍同样可以应对。(chinesenewsnet.com)
然而好景不长。1999年9月5日，王延萍突然浑身抽筋，随后便不断出现「角弓反张」（脊椎向上拱，肌肉抽搐，脖颈僵直），浑身冰凉，却又大汗淋漓。每当延萍发病时，她的惨叫声都会响彻楼宇，最严重的时候每抽动四分钟，停一分钟，一夜就要更换二十条床单！1999年10月，延萍发烧一个月，伴随著每天的角弓反张，延萍整整一个月没能好好地闭过眼睛，而王妈妈和亲人们也只能无助地在旁陪著延萍受煎熬！这样的情形至今已持续了三年。(chinesenewsnet.com)
回忆时王妈妈坦言：「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只有每天告诉自己要坚强，要乐观，要给延萍带来希望。」在华人神经医生的告诫下，王妈妈现在每天都给延萍煮中药喝，配合药性温和的镇静剂，来缓和延萍病发时的痛苦。而年近七十的王妈妈，每天无论刮风下雨，无论酷暑严寒，她都会骑著自行车，沿著起伏的公路给女儿送药、为女儿守护！在王妈妈和聘请来的护理人员的照料下，延萍至今未生过一次褥疮。(chinesenewsnet.com)
王延萍陷入新的绝境(chinesenewsnet.com)
每一个人都不是单独的个体。一个人的灾难牵动许多人的命运，也会有许多人伸出援手。提及过去三年延萍曾得到的关爱，王妈妈和王伯父感激不已。他们一再希望能代表他们向华夏中文学校的师生们、向募捐给「王延萍基金会」的人们、向所有在精神、物质上给予过延萍帮助的人们表示感谢，「有了您们的关怀和帮助，延萍才能活到现在。」(chinesenewsnet.com)
王妈妈向我介绍说：「除了护理中心的护士外，我们每天要有两个半人24小时不间断看护延萍。承蒙华夏中文学校的支持，他们设立的『王延萍基金会』每个月为我们分担一位护理人员的费用和部份药费，而另外的一个半护理员的工资、来回车费和吃住费就全靠施贵宝公司发放的每年四万美元『长病假』工资了；但是这四万块钱我们无论怎样精打细算，也根本支付不起护理中心每个月一万美元的费用啊！身在休士顿的延萍的妹妹延清，由于照顾姐姐半年多，耽误了学业，如今终于毕业了，却又找不到工作；而延萍的丈夫于今年三月已正式提出离婚，因而来自他的经济援助已是不太实际的事了。」(chinesenewsnet.com)
经历了肉体和心灵创伤的延萍，病情没有根本性的好转。每天延萍的角弓反张还会发作，肌肉抽搐、大汗淋漓、呕吐拉稀的病状仍在继续。虽然她已恢复了意识，但内心却没有安全感：有时看护人员离开哪怕是几分钟，她都会害怕，甚至大声地哭泣。延萍的胃部外有一根橡皮管直通胃里，三年来延萍就是靠著这根管子摄取营养液，维持生命。王妈妈介绍说，通到胃里的管子需要经常换，管子与肌肉的接口处每天都要换纱布，保持洁净，否则感染了细菌，会导致发烧、气管炎，甚至会威胁延萍的生命。(chinesenewsnet.com)
但是，延萍和王妈妈最近又面临著新的困难：王延萍一直加入的ATENA医疗保险公司近日突然来函，声明自今年8月6日起不再支付延萍就住BRIDGE WAYCARE CENTER的费用了，原因是延萍已处于用任何医疗手段都无法改进的状况，没有必要再为她提供24小时的特殊护理。自从8月5日王妈妈接到保险公司的这封信后，她们已前后两次向保险公司申诉，证明延萍仍需要特别护理的必要，但是每次申诉的结果都是遭到拒绝。在保险公司最新寄来的帐单上，两个月就住护理中心的费用为11480美元。(chinesenewsnet.com)
图为王延萍健康时留影。（多维社记者提供）
现在王妈妈一方面面临著支付不起这突如其来的费用，另一方面还要为在何处护理女儿的问题发愁。(chinesenewsnet.com)
王妈妈坦言，目前的护理中心所提供的条件虽然根本不能改变延萍的病况，但离开这里却会增添许多不便之处：例如换胃管、纱布、换洗床单，护理中心人员定时为延萍洗澡、还有每天按时服用消炎药、镇静剂，这些看似简单的小事，若离开这里对王妈妈来说都将成为困难，因为王妈妈和目前的看护人员都不会开车，因而每天领取药品就会成为难事；而为延萍洗澡一事，若想搬动僵硬的延萍，非两位身强力壮的护理人员不行；此外年老的王妈妈尽管在努力地学习英文，但仍达不到用英语与各方沟通的水平，一旦延萍出现急病，安排急救车、进医院急救就都将成为无法逾越的障碍。(chinesenewsnet.com)
善解人意的王妈妈明了「911」恐怖袭击后，许多公司特别是各大保险公司遭受不同程度的经济损失，因而王妈妈退一万步，放弃要保险公司支付护理费用的要求，她唯一的请求是保险公司允许每天派护理人员两小时到家里帮助延萍清理胃管、洗澡等等，然而这仅有的条件至今未能获得保险公司的同意，其理由是：延萍健康时，其就职公司没帮员工购买长期保健计划，因而派家庭护理人员的请求不在保险的范围内。(chinesenewsnet.com)
那么延萍为什么不能免费入住现在的老年护理中心呢?王妈妈说，现住的护理中心一是为老人安排的，二是为那些存款不足两千美元、享受MEDICARE的贫穷老人提供的。而延萍目前仍有每年四万美元的长病假年薪，这就使得延萍不够资格享受MEDICARE。然而这四万美元的钱连请24小时看护人员的钱都不够，更不用说给她买营养药了。(chinesenewsnet.com)
但若延萍最终不能继续留住护理中心的话，她以及父母又能到哪里去呢?王妈妈无奈地说：「由于延萍的丈夫于今年三月已正式提出离婚，他们在95年买下的房子不久或许会被卖掉以分理财产，因而就算把延萍接回家住，眼看著人去楼空的家会令她伤心不说，这个家也绝非长住的居所了；就算女婿好心放弃房产、全部留给延萍的话，王妈妈拖著病残的女儿也根本付不出房屋贷款、养不起每年的地税。若卖掉房子，让老人家和延萍搬入一个两、三居室的公寓呢？王妈妈在做了长时间调查后，认为那也不是个办法。一是在延萍的指定医生和医院附近没有公寓区；二是，住在公寓也好，住在家里也好，都面临著前面提及的家庭护理的难处。」(chinesenewsnet.com)
在左右考量之后，王妈妈和王伯父只有选择同延萍一起搬入老人护理中心的这一条路了。延萍的父母在众多好心人的帮助下已于去年6月拿到了绿卡，并获得了老年医疗保险。在向不同的老年护理中心提出入住申请后，目前王妈妈只得到一家中心的批准。但是该中心地处偏僻，交通、食宿极不便利，加之距离延萍的指定医生太远，王妈妈不可能每次都求人开车接送、购物或去医院就诊。(chinesenewsnet.com)
目前对于王延萍一家最理想的老年护理中心要算是位于桥水镇的CENTER BRIDGE老年护理中心了。该中心有一栋楼是专门为贫困老人免费居住的，另一栋是为有钱的老人提供，每月租金七百美元。王妈妈说，这个中心距离商店、银行、邮局和延萍的指定医生的诊所都非常近，王妈妈和伯父的指定医生也在附近，综合看来是目前最理想的地方。但是，由于申请入住的人数增多，王妈妈和伯父到现在还没排到号，他们真心希望能得到政府的关照。(chinesenewsnet.com)
同时，王妈妈也已向该中心的富人楼提出接纳延萍入住护理的申请，因为这既方便延萍的父母和看护人员照看延萍，也能及时从护理中心得到必要的药品和急救，可谓万全之策。但是最终该中心还是拒绝了延萍入住的申请，原因是这里出租的对象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而延萍不符合条件。然而据好心人的调查，该中心里现在却有好几位四十多岁、腿脚不全的人住在里面，但是中心负责人的解释是：那几个残障人生活可以自理，而延萍却不行。王妈妈强调说，延萍过去和将来都有自家雇来的看护人员照看，不会成为中心的负担。可是至今该护理中心尚未做出任何回应。(chinesenewsnet.com)
有好心人建议王妈妈和伯父把延萍接到妹妹所在的休士顿生活，但是无论延萍还是其父母的医疗保险，只要一离开新泽西州就将无效了。若选择全家搬回上海呢？王妈妈也不是没想过这一方案，但是首先，延萍不肯回上海，因为她只想多看到丈夫；再者，回到上海，延萍的医疗保险同样也就都没有了；而在中国就医，身为美国公民的延萍将支付四倍于国人的费用；而最重要的困难却是：延萍现在能维持生命的营养液目前在上海尚买不到，因而回上海就成了一条绝路。(chinesenewsnet.com)
面对著条条走不通的路，不愿麻烦人的王妈妈别无出路，只有靠我们华人为她献计献策、作她后援了。(chinesenewsnet.com)
母女心里的火光(chinesenewsnet.com)
采访结束前，看护阿姨和王妈妈把延萍扶起来穿上衣服，供我拍照。当我看著两位老人费力地把像石头般僵硬的延萍扶起来的时候，当我看著延萍忍著不适、强打精神面对相机的时候，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内疚。我真的不忍心按下快门，更不愿承认镜头记录下的现实，可是延萍、她的父母和她的亲人们却日日夜夜不得不面对。(chinesenewsnet.com)
王延萍一听见人们说丈夫前来探视就开怀大笑。(多维社记者拍摄)
看著延萍有些茫然的眼睛，我常在猜想，除了对往日的心伤或幸福的回忆外，延萍对现在、对未来有没有什么希望呢？与女儿心贴心的王妈妈对我说，女儿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丈夫身上，盼著他来看看自己。在延萍病情发作、疼痛不止、大汗淋漓的时候，延萍为了不让丈夫难过，强忍著对丈夫微笑；过去丈夫每晚来看望她，延萍早早就把头转向门的方向看，每当听到外面的车门声，她都会开心地笑起来。直到有一天，丈夫晚上没有来，延萍一直等到深夜，一直哭到第二天。后来看护她的阿姨告诉了延萍丈夫要离婚的决定，心伤的延萍哭了半个多月，连护理中心的护士也都替她难过掉泪。王妈妈深知女儿和女婿的感情深厚，更能体会女儿多么爱丈夫，可是王妈妈为女儿痛到心里，却只能给女儿做工作，宽慰她「爱他，就只能给他自由，让他再成家、再幸福吧」。渐渐地延萍的心情已平缓了许多，但每次丈夫来看她，她都会高兴得不得了。在我为延萍拍照的时候，看护的阿姨为了博得延萍一笑，就逗她说每次丈夫来看望她的时候，都是延萍最开心的时刻。果真延萍的眼睛放出了光彩，脸上崭放出灿烂的笑容，她笑得那么甜蜜。(chinesenewsnet.com)
王妈妈出门前再三叮嘱我，希望通过我的报导告诉女婿，自己讲这些故事并不是想劝女婿回心转意，她对待女婿就象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她能理解，也支持他女婿做出的所有决定；王妈妈还希望通过我的报导，感谢女婿曾给予女儿的爱情和幸福，她祝愿女婿今后幸福依然！(chinesenewsnet.com)
看著这位坚强又善解人意的母亲，我忍不住问她：「您的希望是什么呢？」王妈妈面带泪痕地望著我说：「我只希望自己的身体好一点，能照看得动延萍；我知道，只要我这个妈妈一死，女儿就完了。我只希望自己能死在女儿后面，否则我死都不能瞑目啊！」 王妈妈原来曾在上海卫生学校和财贸管理干部学院任教，在半年前回国做身体检查时，被检查出胃部细胞轻度变异，子宫也出现积水。但王妈妈强迫自己要保持乐观，以鼓励女儿勇敢地生活下去。为了锻炼脑力，王妈妈每天坚持写日记，至今已记完九本厚厚的笔记；为了有健康的身体看护女儿，王妈妈把每天来回三十分钟骑自行车视为必要的身体锻炼…… 然而王妈妈仍然有著坚强意志所逾越不了的困难：已七十高龄的王妈妈不会开车，去看病、去购物无法与人用英语交流；而如今急待解决的护理费用和延萍今后的住所问题更是为老人难上加难。王妈妈和原任华东政法学院副教授的王伯父，纵使再不愿求人，这次也不得不向在美的华人请求帮助了!(chinesenewsnet.com)
临别时，天色已晚。远处暗弱的夕晖里，王妈妈正费力地脚踏自行车往家赶路，她瘦弱的身体随著车轮的转动使劲地向前一倾一倾，在她面前的是一条长长陡陡的上坡路。(chinesenewsnet.com)
（编者后记：关于王延萍和她母亲的情况，多维还将作后续详细报导，进一步回答读者的疑问。捐款请寄到：HXCS/Yanping Wang Fund, P.O.Box 381, Raritan, NJ 08869, USA。支票抬头请写：Huaxia Chinese School, Yanping Wang Fund）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一场绵延三年的噩梦(chinesenewsnet.com)
在踏进王延萍的病室前，我已反复做好了应对惨状的心理准备。但我不得不承认，当我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延萍，看到她隐露的被截去的四肢时，我曾预设的各种心理准备已无法应对，沉痛的感觉顿时刺入我的心。眼前的延萍面色白里透黄，面庞因浮肿而显得与她仅有的、弱小的上身不合比例。她总是张著嘴，随时想要说话的样子，但却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她的眼睛也总是睁得大大的，从那里我能读出她的友善、她的自尊、她的坚强，还有她的无奈；看著我眼前的这个被床单裹著的无助的生命，再看看相片里昔日的延萍：那个身材窈窕、智慧坚强、充满幸福和期望的职业女性，我无法判断到底哪一个延萍更令我心伤!(chinesenewsnet.com)
延萍的大眼睛一直在看著我，又似乎在看著一个迷惘的、遥远的地方。1999年7月7日，已怀著四个月双胞胎的延萍如往常一样到总部设在新泽西的世界著名制药企业□□施贵宝公司（Bristol-Myers Squibb，简称BMS）上班，她在这里担任化学分析研究员。在工作过程中，一瓶装有艾滋病抑制剂的药瓶不慎被打翻，延萍和同事当时并未特别在意。7月8日中午，延萍在公司举办的派对中吃下了两块蛋糕，但不久她突然觉得恶心并不住地呕吐起来。在被送到公司的医务室时，延萍的血压时高时低，呕吐仍无法停止。当日傍晚时分，延萍被送入附近的圣彼得医院。由于呕吐不止，医院决定为延萍打点滴，以输液来补充身体失去的水份，但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每一滴盐水滴入她的右臂时，延萍都疼得大叫，左臂和周身也随著点滴慢慢肿胀起来。在检查后，延萍的血液里被验出有过高的白血球，随后医院决定在点滴中加入抗菌素。就这样，肚中四个月的双胞胎在延萍入院的当夜就流产了。在疼痛和失望中，延萍一边流泪，一边向陪伴身边的丈夫说「对不起」。(chinesenewsnet.com)
然而，延萍哪里知道失去孩子只不过是她所有厄运的开始。就在点滴和抗菌素滴入延萍的身体后，谁都没想到输入的液体只进不出，每天只有30毫升的小便排出体外，而全身的浮肿却越来越严重。7月10日，为了减弱延萍体内的压力，抑制浮肿，医生决定切开延萍的手臂。在随后的四、五天内，延萍的浮肿逐渐出现缓解徵象：小便开始增多，一天一夜她的体重就少了30磅。7月16日是医院缝合病人手臂的日子，但是就在缝合手术开始前，医生突然通知家属：延萍的四肢已全部坏死，四肢都必须立即切除，否则性命难保。(chinesenewsnet.com)
居住在美国新泽西州的华人妇女王延萍数年前食物中毒，被迫截去四肢，并一度不省人事，目前病情出现转机。图为最近躺在病床上的王延萍。(多维社记者提供)
7月16日仍身在上海等待来美签证的王妈妈顾秀珍听到这个消息时，心如刀绞，拿著电话的手如千斤重。王妈妈回忆道：「那时的感受都不敢再去回想。我真是心疼我的女儿啊，她要是被四肢截肢，就成了个无用的人了。但我当时又很矛盾，我只想让她活著，哪怕只有百分之五的希望，我都要让她活下去。」(chinesenewsnet.com)
在与女婿和另一个女儿延清的越洋电话里，王妈妈含著眼泪，同意了为延萍四肢切除的决定。与此同时，善良的王妈妈在自己女儿最遭罪的时候，宽慰自己的女婿，为他撑起塌落的天空，并为他的前途做了打算：「让你今后守著一个没有四肢的妻子对你是不公平的。你还年轻，以后应该有自己的幸福。但是我现在只请求你对延萍好，鼓励她，给她生的勇气，多对她说『我爱你』，让她扬起生活的风帆，然后你再离开她。我只请求你这些。」(chinesenewsnet.com)
就这样，王延萍的双腿从膝关节以下，两只手臂左边从肩膀、右边从肘部全部被切除了。为了缓解延萍四个截肢伤口带来的巨大疼痛，医生每天要注射吗啡来为她止痛。此外，医生还给延萍注射镇静剂以稳定她由于失去孩子、又失去四肢的极度伤心绝望。7月26日，延萍在短暂的苏醒后，看著自己残缺的肢体，流著泪对赶来看护她的姨妈和姨父请求说：「求求您们，让我死吧！」至今，王妈妈提及三年前的那一幕仍满面泪痕。(chinesenewsnet.com)
7月27日，医生看到延萍的说话和呼吸功能基本已稳定，就决定把氧气面罩拿掉，让病人慢慢恢复自主呼吸。那天晚上，医院里值班的护士、医生比较少，平日看护延萍的家属和友人也因连续二十多天的劳累而不在医院。然而就在那天夜里，延萍出事了。在28日清晨医院的来电中，院方解释说延萍在头一天夜里长时间昏迷，心跳曾停止一分钟。经医院的全力抢救，最终保住了她的生命，但自此，延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chinesenewsnet.com)
这是王延萍在中毒前留影，已经永远成为了回忆。(多维社记者提供)
8月3日，在女儿不省人事的时候，王妈妈从上海启程飞往新泽西。8月5日，在延萍已昏迷9天后，医生给延萍判了「死刑」，说她永远不会再醒了，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个植物人。然而倔强的王妈妈守在女儿的病床前，不停地为女儿祈祷，不停地和女儿讲话，不停地为女儿回忆她曾是多么坚强，能干，多么孝顺，又是多么有进取心：在当年二十五个人中只录取一人的激烈竞争下，延萍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上海师范大学化学系，后来到华东理工大学读硕士。王妈妈还替女儿回忆她当年的英文是多么出众，在1988年时延萍就以托福成绩688的高分，被美国休士顿大学录取，且年年获得全额奖学金，很快获得硕士学位。王妈妈不停地对女儿说：「在父母和全家人的眼中，你是我们的骄傲，是全家孩子学习的榜样……是丈夫的支柱，他不能没有你啊！」母亲的话语和关爱最终感动了上苍，在延萍昏迷11天后，她默默地流出了眼泪。这眼泪令所有在场的医生们惊讶，也为所有关爱她的人们带来了希望。于是，王妈妈、其他的亲友以及轮流看护延萍的自愿者们不停地对著延萍讲话，对著她呼唤……8月26日，即王延萍昏迷了22天以后，她终于奇迹般地苏醒了。在泪水中，她的第一个请求就是：「我要下来，请帮我下来！」(chinesenewsnet.com)
王妈妈回忆说：那时的延萍可以慢慢地讲话，有记忆力，公司的同事来看望她，她还能分辨出谁是谁；问她妹妹的孩子几岁了，她也都能记得；让她做一些简单的算术，延萍同样可以应对。(chinesenewsnet.com)
然而好景不长。1999年9月5日，王延萍突然浑身抽筋，随后便不断出现「角弓反张」（脊椎向上拱，肌肉抽搐，脖颈僵直），浑身冰凉，却又大汗淋漓。每当延萍发病时，她的惨叫声都会响彻楼宇，最严重的时候每抽动四分钟，停一分钟，一夜就要更换二十条床单！1999年10月，延萍发烧一个月，伴随著每天的角弓反张，延萍整整一个月没能好好地闭过眼睛，而王妈妈和亲人们也只能无助地在旁陪著延萍受煎熬！这样的情形至今已持续了三年。(chinesenewsnet.com)
回忆时王妈妈坦言：「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只有每天告诉自己要坚强，要乐观，要给延萍带来希望。」在华人神经医生的告诫下，王妈妈现在每天都给延萍煮中药喝，配合药性温和的镇静剂，来缓和延萍病发时的痛苦。而年近七十的王妈妈，每天无论刮风下雨，无论酷暑严寒，她都会骑著自行车，沿著起伏的公路给女儿送药、为女儿守护！在王妈妈和聘请来的护理人员的照料下，延萍至今未生过一次褥疮。(chinesenewsnet.com)
王延萍陷入新的绝境(chinesenewsnet.com)
每一个人都不是单独的个体。一个人的灾难牵动许多人的命运，也会有许多人伸出援手。提及过去三年延萍曾得到的关爱，王妈妈和王伯父感激不已。他们一再希望能代表他们向华夏中文学校的师生们、向募捐给「王延萍基金会」的人们、向所有在精神、物质上给予过延萍帮助的人们表示感谢，「有了您们的关怀和帮助，延萍才能活到现在。」(chinesenewsnet.com)
王妈妈向我介绍说：「除了护理中心的护士外，我们每天要有两个半人24小时不间断看护延萍。承蒙华夏中文学校的支持，他们设立的『王延萍基金会』每个月为我们分担一位护理人员的费用和部份药费，而另外的一个半护理员的工资、来回车费和吃住费就全靠施贵宝公司发放的每年四万美元『长病假』工资了；但是这四万块钱我们无论怎样精打细算，也根本支付不起护理中心每个月一万美元的费用啊！身在休士顿的延萍的妹妹延清，由于照顾姐姐半年多，耽误了学业，如今终于毕业了，却又找不到工作；而延萍的丈夫于今年三月已正式提出离婚，因而来自他的经济援助已是不太实际的事了。」(chinesenewsnet.com)
经历了肉体和心灵创伤的延萍，病情没有根本性的好转。每天延萍的角弓反张还会发作，肌肉抽搐、大汗淋漓、呕吐拉稀的病状仍在继续。虽然她已恢复了意识，但内心却没有安全感：有时看护人员离开哪怕是几分钟，她都会害怕，甚至大声地哭泣。延萍的胃部外有一根橡皮管直通胃里，三年来延萍就是靠著这根管子摄取营养液，维持生命。王妈妈介绍说，通到胃里的管子需要经常换，管子与肌肉的接口处每天都要换纱布，保持洁净，否则感染了细菌，会导致发烧、气管炎，甚至会威胁延萍的生命。(chinesenewsnet.com)
但是，延萍和王妈妈最近又面临著新的困难：王延萍一直加入的ATENA医疗保险公司近日突然来函，声明自今年8月6日起不再支付延萍就住BRIDGE WAYCARE CENTER的费用了，原因是延萍已处于用任何医疗手段都无法改进的状况，没有必要再为她提供24小时的特殊护理。自从8月5日王妈妈接到保险公司的这封信后，她们已前后两次向保险公司申诉，证明延萍仍需要特别护理的必要，但是每次申诉的结果都是遭到拒绝。在保险公司最新寄来的帐单上，两个月就住护理中心的费用为11480美元。(chinesenewsnet.com)
图为王延萍健康时留影。（多维社记者提供）
现在王妈妈一方面面临著支付不起这突如其来的费用，另一方面还要为在何处护理女儿的问题发愁。(chinesenewsnet.com)
王妈妈坦言，目前的护理中心所提供的条件虽然根本不能改变延萍的病况，但离开这里却会增添许多不便之处：例如换胃管、纱布、换洗床单，护理中心人员定时为延萍洗澡、还有每天按时服用消炎药、镇静剂，这些看似简单的小事，若离开这里对王妈妈来说都将成为困难，因为王妈妈和目前的看护人员都不会开车，因而每天领取药品就会成为难事；而为延萍洗澡一事，若想搬动僵硬的延萍，非两位身强力壮的护理人员不行；此外年老的王妈妈尽管在努力地学习英文，但仍达不到用英语与各方沟通的水平，一旦延萍出现急病，安排急救车、进医院急救就都将成为无法逾越的障碍。(chinesenewsnet.com)
善解人意的王妈妈明了「911」恐怖袭击后，许多公司特别是各大保险公司遭受不同程度的经济损失，因而王妈妈退一万步，放弃要保险公司支付护理费用的要求，她唯一的请求是保险公司允许每天派护理人员两小时到家里帮助延萍清理胃管、洗澡等等，然而这仅有的条件至今未能获得保险公司的同意，其理由是：延萍健康时，其就职公司没帮员工购买长期保健计划，因而派家庭护理人员的请求不在保险的范围内。(chinesenewsnet.com)
那么延萍为什么不能免费入住现在的老年护理中心呢?王妈妈说，现住的护理中心一是为老人安排的，二是为那些存款不足两千美元、享受MEDICARE的贫穷老人提供的。而延萍目前仍有每年四万美元的长病假年薪，这就使得延萍不够资格享受MEDICARE。然而这四万美元的钱连请24小时看护人员的钱都不够，更不用说给她买营养药了。(chinesenewsnet.com)
但若延萍最终不能继续留住护理中心的话，她以及父母又能到哪里去呢?王妈妈无奈地说：「由于延萍的丈夫于今年三月已正式提出离婚，他们在95年买下的房子不久或许会被卖掉以分理财产，因而就算把延萍接回家住，眼看著人去楼空的家会令她伤心不说，这个家也绝非长住的居所了；就算女婿好心放弃房产、全部留给延萍的话，王妈妈拖著病残的女儿也根本付不出房屋贷款、养不起每年的地税。若卖掉房子，让老人家和延萍搬入一个两、三居室的公寓呢？王妈妈在做了长时间调查后，认为那也不是个办法。一是在延萍的指定医生和医院附近没有公寓区；二是，住在公寓也好，住在家里也好，都面临著前面提及的家庭护理的难处。」(chinesenewsnet.com)
在左右考量之后，王妈妈和王伯父只有选择同延萍一起搬入老人护理中心的这一条路了。延萍的父母在众多好心人的帮助下已于去年6月拿到了绿卡，并获得了老年医疗保险。在向不同的老年护理中心提出入住申请后，目前王妈妈只得到一家中心的批准。但是该中心地处偏僻，交通、食宿极不便利，加之距离延萍的指定医生太远，王妈妈不可能每次都求人开车接送、购物或去医院就诊。(chinesenewsnet.com)
目前对于王延萍一家最理想的老年护理中心要算是位于桥水镇的CENTER BRIDGE老年护理中心了。该中心有一栋楼是专门为贫困老人免费居住的，另一栋是为有钱的老人提供，每月租金七百美元。王妈妈说，这个中心距离商店、银行、邮局和延萍的指定医生的诊所都非常近，王妈妈和伯父的指定医生也在附近，综合看来是目前最理想的地方。但是，由于申请入住的人数增多，王妈妈和伯父到现在还没排到号，他们真心希望能得到政府的关照。(chinesenewsnet.com)
同时，王妈妈也已向该中心的富人楼提出接纳延萍入住护理的申请，因为这既方便延萍的父母和看护人员照看延萍，也能及时从护理中心得到必要的药品和急救，可谓万全之策。但是最终该中心还是拒绝了延萍入住的申请，原因是这里出租的对象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而延萍不符合条件。然而据好心人的调查，该中心里现在却有好几位四十多岁、腿脚不全的人住在里面，但是中心负责人的解释是：那几个残障人生活可以自理，而延萍却不行。王妈妈强调说，延萍过去和将来都有自家雇来的看护人员照看，不会成为中心的负担。可是至今该护理中心尚未做出任何回应。(chinesenewsnet.com)
有好心人建议王妈妈和伯父把延萍接到妹妹所在的休士顿生活，但是无论延萍还是其父母的医疗保险，只要一离开新泽西州就将无效了。若选择全家搬回上海呢？王妈妈也不是没想过这一方案，但是首先，延萍不肯回上海，因为她只想多看到丈夫；再者，回到上海，延萍的医疗保险同样也就都没有了；而在中国就医，身为美国公民的延萍将支付四倍于国人的费用；而最重要的困难却是：延萍现在能维持生命的营养液目前在上海尚买不到，因而回上海就成了一条绝路。(chinesenewsnet.com)
面对著条条走不通的路，不愿麻烦人的王妈妈别无出路，只有靠我们华人为她献计献策、作她后援了。(chinesenewsnet.com)
母女心里的火光(chinesenewsnet.com)
采访结束前，看护阿姨和王妈妈把延萍扶起来穿上衣服，供我拍照。当我看著两位老人费力地把像石头般僵硬的延萍扶起来的时候，当我看著延萍忍著不适、强打精神面对相机的时候，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内疚。我真的不忍心按下快门，更不愿承认镜头记录下的现实，可是延萍、她的父母和她的亲人们却日日夜夜不得不面对。(chinesenewsnet.com)
王延萍一听见人们说丈夫前来探视就开怀大笑。(多维社记者拍摄)
看著延萍有些茫然的眼睛，我常在猜想，除了对往日的心伤或幸福的回忆外，延萍对现在、对未来有没有什么希望呢？与女儿心贴心的王妈妈对我说，女儿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丈夫身上，盼著他来看看自己。在延萍病情发作、疼痛不止、大汗淋漓的时候，延萍为了不让丈夫难过，强忍著对丈夫微笑；过去丈夫每晚来看望她，延萍早早就把头转向门的方向看，每当听到外面的车门声，她都会开心地笑起来。直到有一天，丈夫晚上没有来，延萍一直等到深夜，一直哭到第二天。后来看护她的阿姨告诉了延萍丈夫要离婚的决定，心伤的延萍哭了半个多月，连护理中心的护士也都替她难过掉泪。王妈妈深知女儿和女婿的感情深厚，更能体会女儿多么爱丈夫，可是王妈妈为女儿痛到心里，却只能给女儿做工作，宽慰她「爱他，就只能给他自由，让他再成家、再幸福吧」。渐渐地延萍的心情已平缓了许多，但每次丈夫来看她，她都会高兴得不得了。在我为延萍拍照的时候，看护的阿姨为了博得延萍一笑，就逗她说每次丈夫来看望她的时候，都是延萍最开心的时刻。果真延萍的眼睛放出了光彩，脸上崭放出灿烂的笑容，她笑得那么甜蜜。(chinesenewsnet.com)
王妈妈出门前再三叮嘱我，希望通过我的报导告诉女婿，自己讲这些故事并不是想劝女婿回心转意，她对待女婿就象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她能理解，也支持他女婿做出的所有决定；王妈妈还希望通过我的报导，感谢女婿曾给予女儿的爱情和幸福，她祝愿女婿今后幸福依然！(chinesenewsnet.com)
看著这位坚强又善解人意的母亲，我忍不住问她：「您的希望是什么呢？」王妈妈面带泪痕地望著我说：「我只希望自己的身体好一点，能照看得动延萍；我知道，只要我这个妈妈一死，女儿就完了。我只希望自己能死在女儿后面，否则我死都不能瞑目啊！」 王妈妈原来曾在上海卫生学校和财贸管理干部学院任教，在半年前回国做身体检查时，被检查出胃部细胞轻度变异，子宫也出现积水。但王妈妈强迫自己要保持乐观，以鼓励女儿勇敢地生活下去。为了锻炼脑力，王妈妈每天坚持写日记，至今已记完九本厚厚的笔记；为了有健康的身体看护女儿，王妈妈把每天来回三十分钟骑自行车视为必要的身体锻炼…… 然而王妈妈仍然有著坚强意志所逾越不了的困难：已七十高龄的王妈妈不会开车，去看病、去购物无法与人用英语交流；而如今急待解决的护理费用和延萍今后的住所问题更是为老人难上加难。王妈妈和原任华东政法学院副教授的王伯父，纵使再不愿求人，这次也不得不向在美的华人请求帮助了!(chinesenewsnet.com)
临别时，天色已晚。远处暗弱的夕晖里，王妈妈正费力地脚踏自行车往家赶路，她瘦弱的身体随著车轮的转动使劲地向前一倾一倾，在她面前的是一条长长陡陡的上坡路。(chinesenewsnet.com)
（编者后记：关于王延萍和她母亲的情况，多维还将作后续详细报导，进一步回答读者的疑问。捐款请寄到：HXCS/Yanping Wang Fund, P.O.Box 381, Raritan, NJ 08869, USA。支票抬头请写：Huaxia Chinese School, Yanping Wang Fund）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