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摸屁股事件与革命时期的爱情 (ZT)
昨天，我在家门口的路边散步，肩上突然被人从背后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如果类似的情节发生在武侠电影里，遭受了这样的暗算，我应该当即狂喷几口鲜血，然后嘶吼着转身去和偷袭者拼命。事实上我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既没有蒙面也没有持刀，只是笑吟吟地嚷道：“光头，不认识我了？”--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光头”是我小学时候的绰号。我在前一篇文章里提过，我童年时因为迷恋少林功夫，剃过光头。这件事在周围同年纪的孩子心中留下了永难磨灭的印记，一直怀恨至今。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不仅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副臭脾气，还继承了“蒋”这一姓氏。当然，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的责任不在于他，他也是从我爷爷那里继承来的。至于我爷爷往上的事情我不知道，所以就不好说。我上小学的时候，应该是八十年代早期，那时候的孩子和今天一样，相互之间喜欢起绰号，但相对都缺乏创意，远没有现在的孩子了不得--毕竟那个年代我们还没有阿华田--那时候姓蒋的一律就是蒋光头，姓刘的一律就是刘少奇(记得在上初中以后刘姓同学渐渐变为刘阿斗了)。于是“光头”这两个字就伴随着我的童年，险些造成我心理上挥之不去的阴影。如果上天给我一次机会，现在我愿意很诚恳地向我的同学们忏悔，因为当年每一个叫过我“光头”的人，每一晚都要被我在梦里大卸八块。--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是多么可怕？！总之，那个时候，让人叫蒋光头或者刘少奇或者刘阿斗，都会觉得很丢脸，就象被指控和某个异性同学很亲密会觉得很丢脸一样。
时隔多年，有一天我正在街上散步，突然被人从背后拦住，并且扯开嗓门叫我：“光头！”当时的情形，使我立刻就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如前所述，偷袭者是个身高马大的青年，也就是说，我在初步做了实力对比以后，冷静分析了形势，最终决定放弃武力。他却并没有留意我在外交上的妥协，奋力摇我的肩膀：“光头，我是你小学同学‘月亮’啊！不记得了？”我恍然大悟，说：“哈！我当然记得！你就是那个摸张XX屁股的月亮！”他用力锤了我一拳(这几乎把我打成残废)，神情略显忸怩地说：“你这混蛋，怎么老记着这事？”
月亮--当然这也是绰号，至于他为什么会得了这么个绰号，我已经记不得了--当年确实干了一件轰动全校的大事，只要提起“摸屁股事件”，上上下下就没有不知道他“月亮”的大名的。我觉得自己不算一个喜欢记别人短处的人，但惟独这件事我始终念念不忘，以至在分别多年以后，和这位小学同窗偶然重逢，我脱口而出就提到了他当年的这一壮举，实在是因为当时在我们这群孩子看来，他的所作所为无疑太过惊世骇俗。所谓“摸屁股事件”，根据事后月亮自己的描述，是小学三年级，在一次班会课上他突发奇想地摸了同桌女生XX的屁股，并且久久不把手掌挪开，一直贴到下课。那个女孩当时显然吓坏了，既不敢动也不敢哭，一直等到课间铃响，才哇的一声哭着奔进了女厕所。这件事情后来的结局是：该女孩回家后告诉了家长，该家长告到了学校，学校找来月亮的父亲--大月亮，大月亮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结结实实地抽了月亮一个耳光。这记清脆的巴掌仿佛是落在我们的脸上，至今还在耳边缭绕--它宣告我们企图群起效仿月亮这一伟大壮举的计划彻底破灭。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月亮都生活在被羡慕眼光包围的圈子里，显得得意洋洋，因为他是我们中间唯一一个摸过女同学屁股的人。关于这件事情，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月亮如今是某远洋船队的二副，实现了当一名国际海员的理想，并且去年国庆节已经结婚了。我说，现在你有了老婆，不用再偷偷去摸女孩子的屁股了；他笑着骂我是混蛋；我说，你干这事的时候难道就不混蛋了？
其实，类似这种跟同桌女孩之间的混蛋事情，我自己也干过。那是我念初一的时候--那一年正是1989年。突然有一天，学校楼下响起了一片喧哗，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一浪一浪地拍来。我们再没有心思继续上课，那天老师也格外开恩，竟然允许我们挤到窗前去看。由于我们学校位于四平路与外滩之间(当时的市府大楼设在外滩)，是从聚集了上海几所最著名的高校的东北角往外滩去的必经之路，整整一个下午，一批一批的学生人流，举着五颜六色的旗帜和标语，潮水一样地从教室的窗下漫过。这使我们这些文革以后出生的孩子，全都瞪着好奇的眼睛，内心火一样莫名地燃烧起来。
那天放学后，我就约了同桌的女生去外滩。我们俩混迹于熙熙攘攘的游行队列中，在大人的腰间钻来钻去，觉得又新奇又有趣。人群里时不时会爆发出一阵阵欢呼，然后整个队伍就是一阵震荡，人人东倒西歪，象紧急刹车时拥挤的车厢，好几次都险些把我们冲散。我于是趁机握住了她的手，她也很自然地把身子靠近我。突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背后涌上来的人流把她猛地一推，她的脸一下子就贴到我的唇前，仿佛掀开了火锅的锅盖，我的脸上顿时感到一阵发烫。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睛，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学着正在热播的电视剧《婉君》里的样子，轻轻地吻下去，……现在，我已经记不清四唇相触那一刹那的感受，也不记得那个女孩当时的反应，更不记得后来有没有护送她回家，我只记得那一刻身边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人影，显得忙忙碌碌，我却仿佛置身于无声的海底，恍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那天以后，我们都装着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反而更疏远了。一直等到升初二的时候，班主任安排男女同学分开坐了，我们也几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偶尔，我会透过窗外梧桐树投射进来的班驳的叶影，悄悄去看她一眼。老师的这一举措，是为了预防可能发生的不测，然而做老师的往往容易低估孩子，他不知道早在去年，他担心的“不测”就已经降临过了。--所以如果我是老师，在学生初一的时候就要杜绝男女生之间的往来--不过对现在的孩子而言，可能也已经来不及了。恐怕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代沟吧。
多年以后，我从书上了解到，革命和性压抑之间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西方人认为文革中红卫兵小将们身穿绿军装、挥舞黑皮带是性的象征。王小波并不同意这种说法，我却从中得到了某种启示，或许可以用来解释我的初吻行为。关于那次初吻的经历，现在我还可以做如下的描述：当时正值春夏之交，阳光灿烂的道路上挤满了人，空气里一阵阵的热浪就象情人呼出的气息，喷到每个人的脸上和胸口；春天最后的几缕暖风，象勘探石油的钻井，深入血管的深处，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找到了缺口，由此喷薄而出；如泣如诉的旗帜标语的映衬下，年轻人的脸变得格外鲜红；游行的队伍缓缓向前，宛如是玻璃窗表面曲折蜿蜒的水蒸气，……人潮中，有一个额头渗汗的男孩，用颤抖的双唇，正轻轻吻着一个羞涩的女孩。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昨天，我在家门口的路边散步，肩上突然被人从背后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如果类似的情节发生在武侠电影里，遭受了这样的暗算，我应该当即狂喷几口鲜血，然后嘶吼着转身去和偷袭者拼命。事实上我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既没有蒙面也没有持刀，只是笑吟吟地嚷道：“光头，不认识我了？”--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光头”是我小学时候的绰号。我在前一篇文章里提过，我童年时因为迷恋少林功夫，剃过光头。这件事在周围同年纪的孩子心中留下了永难磨灭的印记，一直怀恨至今。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不仅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副臭脾气，还继承了“蒋”这一姓氏。当然，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的责任不在于他，他也是从我爷爷那里继承来的。至于我爷爷往上的事情我不知道，所以就不好说。我上小学的时候，应该是八十年代早期，那时候的孩子和今天一样，相互之间喜欢起绰号，但相对都缺乏创意，远没有现在的孩子了不得--毕竟那个年代我们还没有阿华田--那时候姓蒋的一律就是蒋光头，姓刘的一律就是刘少奇(记得在上初中以后刘姓同学渐渐变为刘阿斗了)。于是“光头”这两个字就伴随着我的童年，险些造成我心理上挥之不去的阴影。如果上天给我一次机会，现在我愿意很诚恳地向我的同学们忏悔，因为当年每一个叫过我“光头”的人，每一晚都要被我在梦里大卸八块。--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是多么可怕？！总之，那个时候，让人叫蒋光头或者刘少奇或者刘阿斗，都会觉得很丢脸，就象被指控和某个异性同学很亲密会觉得很丢脸一样。
时隔多年，有一天我正在街上散步，突然被人从背后拦住，并且扯开嗓门叫我：“光头！”当时的情形，使我立刻就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如前所述，偷袭者是个身高马大的青年，也就是说，我在初步做了实力对比以后，冷静分析了形势，最终决定放弃武力。他却并没有留意我在外交上的妥协，奋力摇我的肩膀：“光头，我是你小学同学‘月亮’啊！不记得了？”我恍然大悟，说：“哈！我当然记得！你就是那个摸张XX屁股的月亮！”他用力锤了我一拳(这几乎把我打成残废)，神情略显忸怩地说：“你这混蛋，怎么老记着这事？”
月亮--当然这也是绰号，至于他为什么会得了这么个绰号，我已经记不得了--当年确实干了一件轰动全校的大事，只要提起“摸屁股事件”，上上下下就没有不知道他“月亮”的大名的。我觉得自己不算一个喜欢记别人短处的人，但惟独这件事我始终念念不忘，以至在分别多年以后，和这位小学同窗偶然重逢，我脱口而出就提到了他当年的这一壮举，实在是因为当时在我们这群孩子看来，他的所作所为无疑太过惊世骇俗。所谓“摸屁股事件”，根据事后月亮自己的描述，是小学三年级，在一次班会课上他突发奇想地摸了同桌女生XX的屁股，并且久久不把手掌挪开，一直贴到下课。那个女孩当时显然吓坏了，既不敢动也不敢哭，一直等到课间铃响，才哇的一声哭着奔进了女厕所。这件事情后来的结局是：该女孩回家后告诉了家长，该家长告到了学校，学校找来月亮的父亲--大月亮，大月亮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结结实实地抽了月亮一个耳光。这记清脆的巴掌仿佛是落在我们的脸上，至今还在耳边缭绕--它宣告我们企图群起效仿月亮这一伟大壮举的计划彻底破灭。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月亮都生活在被羡慕眼光包围的圈子里，显得得意洋洋，因为他是我们中间唯一一个摸过女同学屁股的人。关于这件事情，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月亮如今是某远洋船队的二副，实现了当一名国际海员的理想，并且去年国庆节已经结婚了。我说，现在你有了老婆，不用再偷偷去摸女孩子的屁股了；他笑着骂我是混蛋；我说，你干这事的时候难道就不混蛋了？
其实，类似这种跟同桌女孩之间的混蛋事情，我自己也干过。那是我念初一的时候--那一年正是1989年。突然有一天，学校楼下响起了一片喧哗，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一浪一浪地拍来。我们再没有心思继续上课，那天老师也格外开恩，竟然允许我们挤到窗前去看。由于我们学校位于四平路与外滩之间(当时的市府大楼设在外滩)，是从聚集了上海几所最著名的高校的东北角往外滩去的必经之路，整整一个下午，一批一批的学生人流，举着五颜六色的旗帜和标语，潮水一样地从教室的窗下漫过。这使我们这些文革以后出生的孩子，全都瞪着好奇的眼睛，内心火一样莫名地燃烧起来。
那天放学后，我就约了同桌的女生去外滩。我们俩混迹于熙熙攘攘的游行队列中，在大人的腰间钻来钻去，觉得又新奇又有趣。人群里时不时会爆发出一阵阵欢呼，然后整个队伍就是一阵震荡，人人东倒西歪，象紧急刹车时拥挤的车厢，好几次都险些把我们冲散。我于是趁机握住了她的手，她也很自然地把身子靠近我。突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背后涌上来的人流把她猛地一推，她的脸一下子就贴到我的唇前，仿佛掀开了火锅的锅盖，我的脸上顿时感到一阵发烫。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睛，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学着正在热播的电视剧《婉君》里的样子，轻轻地吻下去，……现在，我已经记不清四唇相触那一刹那的感受，也不记得那个女孩当时的反应，更不记得后来有没有护送她回家，我只记得那一刻身边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人影，显得忙忙碌碌，我却仿佛置身于无声的海底，恍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那天以后，我们都装着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反而更疏远了。一直等到升初二的时候，班主任安排男女同学分开坐了，我们也几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偶尔，我会透过窗外梧桐树投射进来的班驳的叶影，悄悄去看她一眼。老师的这一举措，是为了预防可能发生的不测，然而做老师的往往容易低估孩子，他不知道早在去年，他担心的“不测”就已经降临过了。--所以如果我是老师，在学生初一的时候就要杜绝男女生之间的往来--不过对现在的孩子而言，可能也已经来不及了。恐怕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代沟吧。
多年以后，我从书上了解到，革命和性压抑之间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西方人认为文革中红卫兵小将们身穿绿军装、挥舞黑皮带是性的象征。王小波并不同意这种说法，我却从中得到了某种启示，或许可以用来解释我的初吻行为。关于那次初吻的经历，现在我还可以做如下的描述：当时正值春夏之交，阳光灿烂的道路上挤满了人，空气里一阵阵的热浪就象情人呼出的气息，喷到每个人的脸上和胸口；春天最后的几缕暖风，象勘探石油的钻井，深入血管的深处，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找到了缺口，由此喷薄而出；如泣如诉的旗帜标语的映衬下，年轻人的脸变得格外鲜红；游行的队伍缓缓向前，宛如是玻璃窗表面曲折蜿蜒的水蒸气，……人潮中，有一个额头渗汗的男孩，用颤抖的双唇，正轻轻吻着一个羞涩的女孩。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