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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毅力.....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赢了第四盘,紧接着是我的发球局。伊万和我的争夺达到了白热化。每得一分都是一场大战。来回10到15个硬碰硬的回合简直是家常便饭。我们已经连续比赛了近4小时,而比赛比前面更加火暴。


  在第5盘第1局中,我感到大腿和跨部一阵阵像刀扎一样疼。抽筋了!我在第四盘最后1局中就有过几次抽筋的感觉,我因为两个原因没有去理会:1.心理会受影响,承认抽筋就等于承认我的身体状况不行了。2.我对此毫无办法。当然,我可以在换边的时候大口喝水,但我还是孤立无助。在1989年时候,我还不会要求按摩师进场或要3分钟的伤痛暂停。


  如果你从来没有在大赛中抽过筋,那你可真是幸运。抽筋就像地震一样——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把你彻底击垮,让你感到完全无助。有时候抽筋是因为紧张引起的。这次比赛虽然很紧张,但不管怎样,我已经奇迹般地赢得了与伊万的第三和第四盘。胜利的天平正倾向我这一边,现在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比分到1-0换边的时候,我并没有坐下来休息,那样只会让我的双腿更加僵硬,整个身体都可能瘫痪。我在座椅边来回走动,感觉两腿像针扎一样,最疼的地方是大腿和胯部。


我失去了快速移动。这太糟糕了,因为我就是靠在场地上不停奔跑,把接不到的球从红土中捞起来。我削开一个香蕉吞了下去,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水。从第三盘我就开始吃香蕉,但仍然感觉身体就象炉火中缺少燃料一样。


  乔斯曾教过我如何对付抽筋:保持冷静,深呼吸,多喝水。我闭上眼,尽量不去想痛苦。
  上帝啊,我该怎么办?我需要您的帮助。


  “休息时间到,”里查得·英格斯在裁判椅上宣布。我拿着毛巾走到中央球场的南边,把它扔给球童。观众在座位上窃窃私语,因为我走起路来像查里·卓别林一样——双腿僵直,明显很痛苦。伊万准备发球,他抬起头来看着观众席,不知为何有喧闹声。

  我想伊万肯定注意到我一瘸一拐地走到底线接发球的位置上。当我用手转动那把GRAPHITE 110 OVERSIZE王子球拍的时候,伊万按他固定的套路开始发球了。那天下午他大概已经重复了200次这样的动作:站到底线后,左脚放到前面,然后从右边口袋里掏出一小撮锯沫抹到拍柄上。接下来左手轻托着两个球在掌中转动,从中挑出一个,把另一个放入左边口袋中。最后,伊万用手擦擦眉毛——行了!完成这些癖好之后,伊万就准备好了。我敢肯定他的这个发球套路是为让自己在心理上对每一个发球得分作好准备。


  失去移动的灵活意味着必须改变战术。因为我只能勉强移动到场地的每一端,我就开始给他打月亮球——慢节奏的弧线球到伊万的底线深处。12岁以后,我就再没有跟对手打过月亮球了,但现在我别无选择。法国观众不喜欢我们来回打又高又软的球。(记住他们对不喜欢的事情会用口哨来表达不满。)我尽量排除来自场外的干扰,因为我的目的的赢得比赛。


  有意思的是,我的这一战术奏效了,伊万很不适应,在破发点的时候一记正手回球下网,他厌恶地把拍子扔到了地上。


  这一局我赢了,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拿下比赛。因为每得一分,我的两腿都绷得像钳子一样硬。我的发球速度慢了下来,伊万连破我的两个发球局,把第五盘的局分追到2-2。到第5局,我的两腿抽筋更厉害了,从理论上讲我已经不能比赛了。我开始寻找休息片刻的办法。我把毛巾和一瓶水连同球一起交给场边的球童。当两腿发疼时,我便一瘸一拐地走向球童,示意他把毛巾和水递给我。我慢慢地喝水,一点一点地把脸上的汗擦掉。我用在两分间隙的时间早已过了30秒钟的上限,于是主裁判英格斯宣布我超时违规。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打下1分。我只能试一试。我尽量把准备发球的时间拖得长一些。我在心里祈祷我不会放弃比赛,在巴黎他们是用ABANDONNE这个词。我明白应该越冷静越好。因为紧张会使抽筋更严重。


  伊万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打。是不是要改变策略,用放小球让我救?或者调动我满场飞,最后支持不下去?因为我看上去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伊万选择调动我。他给了我一个有威胁的反手削球,但让我还能接得到。我滑步救球之后,奋力把球回到对方中场,这时感到大腿肌肉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我痛苦地大叫了一声,尽量控制住双腿摇摇晃晃地跑向中场,因为伊万又用正手打了一记短球。他肯定听到了我的喊叫,抬头看了看,结果正手回球出了边线,这让我赢了至关重要的一局。


  第五盘我们继续鏖战。每1分都像电影中的精彩片段,每1局都是一集连续剧。在一大半的时间里,我们你来我往地给对方正、反手高球。当我感觉再也无法多打一个回合时,我就会孤注一掷,奋力打一记不顾落点的得分球。如果得分,法国观众就爆发出一阵欢呼,我继续像上帝射去“祈祷之剑”,请求他给我继续比赛的力量。我并不是祈祷胜利——如果上帝要我赢,我就会赢。我祈祷的是力量。


  经过一番拼争,我以4-3的微弱优势领先,多一个破发局。如果再拿下2个发球局,我就会击败伊万·伦德尔,如果丢掉发球局,局分变成4:4,那胜利的天平就会向世界头号选手倾斜。


  伊万意识到我们的比赛到了关键分,我看得出来他正在拼尽全力。他把比分变成了 15-30。(注:这是张德培的发球局,发球方的分值在前。)伊万在想:“再拿几分,局数就会变成4平,接下来该我发球,如果拿下发球局,张肯定承受不了那样的压力,比赛最终属于我。”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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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沙龙 / 体育爱好者 / 奔赴罗兰·加洛斯-追梦的少年(张德陪回忆法网).... 刚知道张德培收入网球名人堂, 发个2年前在别的论坛发的整理帖子, 标题是自己加的.....
    曾几何时,罗兰·加洛斯的红土场上上演的悲欢离合为观众所津津乐道,但是参与者的心路历程到底如何人们不得而知,职业网球选手没有太多的时间回忆,更没有时间记录,张德陪在这方面做的很好,不仅文采好,而且不遗余力的在青少年中推广网球运动.

    1989年年仅17岁的追梦少年张德陪最终捧起了冠军奖杯,所有的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都看到了,这个少年在技术还很青涩,经验也略显不足,在很多时候打的很挣扎,甚至很狼狈,但是就是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战胜了对手,不仅赢得了冠军,还赢得了对手的钦佩和观众的尊敬和喜爱。尤其对美国观众来说更是如此,追梦少年永不放弃的顽强意志正是美国个人英雄主义的体现。

    美国人对法网和法国人有种很复杂的感情,在张德陪的回忆中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正是伟大的法兰西自由精神才使得美国得以建国和壮大,而恰恰是美国在二战中拯救了法兰西的自由,这真是印证了中国的好人好报的因果逻辑。美国人在张德陪之前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在罗兰·加洛斯的红土场夺冠,法兰西的浪漫和高傲的文化传统是美国人所向往和缺乏的,因此法网冠军是绝大多数美国网球选手的梦想和梦魇...

    张德培击败伦德尔之后获得了赢得法网桂冠的最宝贵资源---强大的自信心.
    • 1. 罗兰·加洛???......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1989年5月30日,星期一,法国网球公开赛——世界上最重要的红土赛事,开始迎接来自各个国家的网球迷。我的年龄是17岁零3个月零7天。比赛地点叫做罗兰·加洛斯,位于巴黎西部的一个绿树环绕的公园里。1928年,法国为主办与美国队的戴维斯杯而修建了这些网球场,并以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法国空中英雄的名字给它命名。1988年我第一次参加法网的时候才知道法国人对“Roland Garros”的发音是“罗兰·加洛”,美国人错加了一个“S”的音在后面。


        赛前,我的世界排名是第18位。由于约翰·麦肯罗、埃米里奥·桑切斯和托马斯·穆斯特因伤放弃参赛,大赛组委会把我升入了前16号种子的行列。我也是4名年龄在17岁或以下的选手之一,其他3人是:皮特·桑普拉斯,戈兰·伊万尼塞维奇和德比罗斯·桑托罗。


        那时候,罗兰·加洛斯共有18片场地,表面都覆盖着一层叫“terre battue”的东西,直译过来就是“碎土”,也就是被我们称为的“红土”。红土明显减慢了球的反弹速度,因此当球员大力发球或是正手攻击时,他会发现球碰到地面以后,力量就减弱了。这就把网球赛从单纯的“力量竞赛”变成了一场对耐心、落点、耐力和意志力的综合考验。你必须学会“滑”到击球点,在场上奔跑时要保持重心的平衡。如果你不能习惯红土场,你会感觉像是穿着旱冰鞋在打网球。


        虽然在我长大的南加利福尼亚,红土场地很少而且离得也很远,但我喜欢抓住不多的机会尝试在这种场地上打球。在少年组的时候,我只参加过2、3次这样的比赛。我发现红土场很适合我的打法,因为这种比赛更需要的是稳定性和借力回球,而不是炮弹式的发球或大力的正手。不过,在17岁的时候,我在红土场上的经验还少得可怜——只有几个星期的时间而不是像老将们那样有数年的经验。


        1980年代后期,我感觉美国选手并不喜欢在红土场上比赛,因为我们从小就在硬地球场上打球,在快速球场打出的一记得分球在红土场上却很容易被对手接回来。你可能连续2、3拍都把球打到角上,但却被聪明的对手把球轻飘飘地回过来,让你不得不一拍接一拍地打下去。喜欢上网的选手发现打出的截击球会向上跑,很容易被对手打穿越。红土不仅会染红你的袜子,如果你不改变态度更会让你头疼。


        罗兰·加洛斯已经成为美国选手的红色坟墓。到1989年,美国人已经34年没有在这里得过冠军了,最后一次是1955年的托尼·钱伯特。斯坦·史密斯和阿瑟·阿什从来就没有过夺冠的机会。1984年约翰·麦肯罗同伊万·伦德尔进入决赛,在以2:0领先的情况下却与冠军失之交臂。吉米·康纳斯曾经4次打入半决赛,但始终未能走得更远。哈洛德·所罗门,布伦·高特雷德和维塔斯·基鲁拉帝斯都曾在决赛中有过亮点,但后两位都是在一边倒的比赛中被对手直落3盘击败。因为美国人在巴黎饱尝了败绩,托尼·钱伯特每年5月都会接到网球作者们打来的电话,问他今年美国人能否结束不胜的历史。他说,这种年复一年的采访简直成了他每年春天的宗教仪式。


        当托尼在回答新一轮故事的提问时(典型的标题是《巴黎红土场难有喜讯》),我正在南加州的一个旅游点——棕榈泉训练。这里离我住的橙县普里森堤亚镇有90分钟的车程。圣山乡村俱乐部在它附近的兰克来雷有几片红土场和著名的教练乔斯·海格拉斯。每天我和乔斯还有另一个叫皮特·桑普拉斯的年轻职业选手一起训练,皮特比我大6个月,我们从8岁就开始一起打球。第一次交手是在圣地亚哥波威高中举行的比赛中。那时候皮特的反手还是用双手击球,回球就像在反手放了一块木板那样稳定。南加州少年网球的世界很小,皮特,我,还有一个从拉斯维加斯来的叫安德鲁·阿加西的孩子好像每次比赛都会相遇。因为皮特和我年龄接近,我们从小就一起参赛一起练习,甚至有一段时间搭档打双打。很多时候,我和母亲,贝蒂到处地参赛,皮特都跟我们在一起,这很合情理。到一个新地方,你自然愿意和认识的人在一起。

        “不知道”,我回答,“皮特赢了吗?”
        “没错,你要跟皮特交手。”
        我不知道皮特·桑普拉斯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跑了7千英里的路,结果是跟一个经常在沙漠的太阳下一起练球的人比赛,反正我觉得怪怪的。不过,我对赢球很有信心。那时候,我的世界排名已进入前20位,而皮特刚刚挤进前100名,我们在少年赛中可能已经交手过12次或是15次(我经常赢他),但这次是我们成为职业选手后的第一次交手。


        皮特告诉媒体,他感觉跟我比赛与跟其他选手不一样,他觉得是在跟未来生命中的老对手较量。说得太好了,我们的确是两个在南加州只相隔30英里远的老对手,两个将成为未来美国网球招牌人物的年轻人。但在当时,我们中只有一个能进入法网的下一轮。


        大赛主席帕瑞斯·克拉克感觉到了我俩之间的某种特别的地方,把这场比赛安排到中心球场一个凉爽的下午进行。有16000个座位的大型中心球场坐满了四分之三的观众,我认为正是这样的场面让皮特太紧张了。比赛中,他犯了很多毫无道理的错误,结果只用了90多分钟,我就以3个6-1把他打发回家了。我后来再没有以这样悬殊的比分赢过他。


        我第三轮的比赛,对西班牙的弗朗西斯科·罗意,被安排在6月4号,星期六上午。从北京传来的零星消息非常可怕:军队在天安门广场清场的时候发生了流血事件,恐怕死了好几百人,示威活动被武装镇压了。


        赛场上能感觉到一种沉闷的气氛,但比赛还是如期进行。在对弗朗西斯科的比赛中一切都很顺利,我直落三盘获胜。取得了前三场比赛的胜利之后,我很高兴能进入16强,我已经打进了我的种子排名,也就是作为男单15号种子,我达到了应有的位置。
        然而,在第四轮中准备要干掉我的是世界排名第一的捷克选手伊万·伦德尔。伊万非常乐意在罗兰·加洛斯铺着细碎红土的场地上把对手打的粉碎。


        星期天我有一天休息时间,用来与父亲告别,他要飞回洛衫机国际机场以便星期一能继续上班,他在优利科石油公司做一名高分子化工研究人员,没有多少假期。当然,在我心里是希望他能坐在母亲身边一起观看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比赛。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2.最厉害的对手......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伊万·伦德尔是大赛中最另人生畏的对手。如果你为救一个浅球向前跑并回了一个过网的软球,伊万很乐意在你来不及反应的距离内用正手对着你的身体狠狠一击。如果你腿被球击中,留下一个小圆形的红肿作为纪念,那完全只能怪你自己,因为你本应该有一记更强劲的回球。用网球的行话,我们说把谁给“钉”了。没错,伊万在他的职业生涯中“钉”过许多选手。如果他碰巧在你的小腿肚上烙下了一个“Penn”的标记,他肯定会在心里偷着乐的。


      伊万在法网之前与我的两次交手中,还从来没有“钉”过我。也许是因为那时候我不会冒险到网前。每次我上前回浅球的时候,都容易受到他的攻击,不过,他只是冷静地用一记穿越球得分。他没有对着我打过,我很感激他。


        我想伊万可能喜欢我,但也许是因为他并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威胁。在1989年法网开赛的6个月前,我们在爱荷华州的迪斯莫利斯打过一场表演赛。事实上我只是一个替补,按计划伊万本该与鲍里斯·贝克尔比赛,但贝克尔在最后一刻取消了。我应该代他参赛吗?那时我只有16岁,刚刚转入职业,我急切地想参赛,不论是不是表演赛,那都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我打得很卖力,但伊万明显占优势,以6-2、6-3直落两盘,毫无悬念地把我赢了。整场比赛我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威胁。赛后,我妈和我与伊万同乘一辆豪华车回到酒店。


        在车上我们谈起了比赛。“你看,按你现在是这种打法对我根本无计可施,” 他先说道。伊万接下来像一位总会计师分析公司的收支平衡一样分析我的球路:我的正手不够强,我的反手回球过浅,我不上网,我的发球像黄油一样软。“而且,我能控制关键分,所以你根本没有办法打败我,”他总结到。伊万的口气既没有吹牛也没有贬低,他只是不带感情色彩地分析我在“可爱的16岁”时的球技。

        我并没有对伊万的话感到生气,而是以积极方面去理解他所说的。伊万站在网球界的顶端,他是通过刻苦训练以及冷静、精确的计算达到这一高度的。


        在爱荷华那场表演赛和这次法网之间,我们还打过另一场在亚特兰大举行的表演赛。我在比赛中以7-5赢得第三盘从而获得整场比赛胜利,他对此感到很吃惊。尽管那场比赛并不能作为记录保留,但对我的信心起到了作用。


        现在,风头正劲的伊万在16强赛中等着我。他1月份刚赢得了他的第一个澳网冠军,在这以后直到法网开始的7场公开赛中,他6次进入决赛并5次夺冠,他看起来充满自信,不可战胜。


      赛前有一天休息时间,媒体便趁机对将在第8天举行的比赛进行采访。“  伦德尔在跟我的比赛中不会有什么闪失,”我在赛前的新闻发布会说。“你从他的脸上,从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他不会让我轻易拿到1分。”像他那样的顶级选手是不会允许自己接连两次输给任何人,即使上次失败只是在爱荷华的一场非正式比赛中。


        我们的比赛被安排在中央球场的第2场。法国的球迷懂得网球。如果他们喜欢你,会用连续的掌声和高喊“Allez”帮你获胜。法国的体育观众对伊万从来就不热情。尽管如此,1984年,他在先失两盘情况下,表现出良好的心理素质,最终击败了约翰·麦肯罗获得他的第一个大满贯冠军,在这之后,伊万又获得过2次法网冠军,3次美网冠军和1次澳网冠军,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已将7个大满贯冠军收如囊中。在29岁这样成熟的年龄中,伊万是赛场上最让人生畏的选手,但也是最不受球迷喜欢的人。这可能是因为伊万从来不是在为观众比赛。在罗兰·加洛斯,观众会穿着时髦的西装,系着亮闪闪的领带或是围巾,身上是巴黎时装店里最流行的设计。而伊万在赛场上总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他不会让任何人或别的什么东西破坏他对比赛的关注。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3.赛前......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比赛的那天早上,我在鸡汤面的香味中醒来。我跟我妈一起住在索菲特酒店的一个单间里,酒店离罗兰·加洛斯只有15分钟的车程。从我8、9岁起,每次我离开家去参加比赛都是和我妈同住一个房间以减少花费。从15岁转入职业开始以网球为生之后,我妈陪我参加了每场公开赛,我们仍然住同一个带两个双人床的酒店房间。


        在我们住在索菲特酒店的两周时间里,我妈每天都去旁边的杂货店里买东西。她买了一只锅,还买了蔬菜和调料,以便做出跟家里一样的鸡汤面。我妈做这些事绝对是个天才,因为我们住的酒店里没有炉子甚至连加热器都没有,她从加利福尼亚把电饭锅背来了,这个锅能用欧洲220V 的电源插座。


        “给你,你还得再长,”我妈边说边把一整锅的面递给我。我能吃很多,尽管我只有5英尺8寸高,135磅重。那天早上,我一边喝汤一边嚼着鸡肉,发现母亲显得很平静。每次我比赛前,她都会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今天也一样。


        上午10点,我和伊万在中央球场同时热身。我跟乔斯对抽了一会正反手,练了几拍网前截击,又很轻松地发了发球。我们大约练了半小时,然后就回到休息室,我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当我穿上带红兰条的Reebok T恤和白色短裤时,我的脑海里出现了父亲走前给我的建议:“以攻对攻,借着他的速度把球还击给他。”
        “没错,爸爸。”我总是按中国人的发音叫他“Baba”,而不是“Dad”。(我对母亲的呢称是“妈咪”。)
        “反手放开打直线,”父亲继续说道,“还记得在亚特兰大这招是如何奏效的吗?”


        实际上,的确如此,我记得有几个反手直线球让伊万手忙脚乱。“记住,伦德尔最危险的球是当他站在底线中点左侧1英尺左右的位置上,”父亲又接着说,“从那儿他既能用正手打一个‘Inside out’到你的反手位,也能打一个直线球到你的正手大角上。让他打不出欺骗性的球,调动他四处奔跑。不要避开他的正手,如果打这条线路,尽量用反手直线把球打得很深。如果你能让他跑到这个位置上,伦德尔能打一个正手大力球,但不会像他站在中场附近时,让你猜不着他要打哪边。”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听父亲的,因为从我加入少年网球赛开始,他的话总是管用。这些年来,父亲录下了各种比赛,研究我的对手们,列出图表,画出曲线,只有一个搞化学研究的人才会这么做。“最后一件事,”他说,“伦德尔处理反手削球不是太好,如果你打一个小斜线到他的反手位,他把球削回到你的反手,你要大力打一板双反直线,让他接不到球,用直线球对付伦德尔。”我爸再次强调,“因为这是你对付他最有效的一招。”


        我明白如果一直跟伊万对功底线是毫无作用的,因为他的击球力量大得多。我的强项是来回吊球,像我爸说的那样打出各种角度,靠速度和灵活的移动得分。我必须早有思想准备,在心理上把自己变成一个体能上的超级选手。


        没人会给我任何机会打败他,这一点是明摆着的。我对与伊万这场比赛的态度是: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尽管我是带着这种思想走进中央球场,但我并不想只是来“享受参与”,在被伊万痛击之后仍然面带微笑。不,我想要赢!我在亚特兰大战胜过他,我没有理由说我不能再次获胜。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4.命运之战 ......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比赛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开始了,第一个发球局我们就拼得很厉害。头两局便是拉锯战,但在关键分上—— 平分、接球占先、发球占先的时候,我就无计可施。我能跟他抗衡到3-3或4-4,但这时候他总能在接下的比赛中先得分。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是头号种子的原因吧。他仿佛有一种特殊的天赋,就是能拿下他最需要赢的那一局。


        我以两个4-6输了前两盘,这让我感到很沮丧。好消息是我还没有出局,坏消息是我必须连赢后三盘,准备打一场最艰苦的比赛。


        在第三盘第1次交换场地的时候,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短期目标:尽量赢一盘。在输给世界头号选手两盘之后,这是我唯一想要做的。能与伊万打到第四盘便是最好的学习经验。

        比赛进行到第二盘的后半盘,ESPN开始对美国现场直播——西海岸是上午9点,加州的普兰森堤亚是早上6:00。父亲在加州收看比赛,激动得像一个圣诞节早上在家里四处寻找礼物的孩子。他注意到中心球场已是座无虚席,法国球迷已完全进入比赛中,为每一分欢呼、吹口哨。


      第三盘,我开始发挥了。我的底线球打得更深,发球也有一点攻击力了。我开始控制比赛的局面。但是,在伊万面前我还是难以领先。我们苦战到3-3,接下来是伊万的发球局。在前两盘中,他都能在关键分上抓住机会,但这一次在破发点的时候,我诱使他打了一个反手回球下网。我终于破发了1局。


        我再接再厉,比分到了3-5。这时伊万拼命要保住第三盘,每一分都没完没了。可能他意识到我的状态越来越好。最终,经过3次平分之后,我赢了第三盘。更重要的是,第四盘我将首先发球。
      我看了一眼观众席,我妈坐在乔斯旁边。我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妈妈朝我点点头,而更外向的乔斯则对我大喊加油。我想伊万对输掉第三盘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我比前两盘打得好多了。但这是他在这次法网比赛中丢的第一盘,他肯定已经警觉到我准备咬住他不放。


        红土场上的比赛跟下象棋一下让人着迷,它是球技与毅力的结合。眼下,双方的争夺正是如此。伊万频频向我施压。他在第1、第5、第7和第9局都有过破发点,但他都浪费掉了(他这么认为),或者说我使出了吃奶的劲把它们都救回来了(我这么认为)。我感觉到比赛的气氛有点变了。伊万置疑了几次判法,也开始抱怨赛场的环境。“这个场地太糟糕了!”他一边大喊一边用球拍在地面上扫了一下。伊万明显开始着急,他已经受小事情的影响了。


        你跟对手在网球场上交手之后,不一会你就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他的感受是什么,特别是当你了解他的脾气。第四盘局分到4-2的时候出现了一个转折点,四次平分后由我发球,伊万反手削了一拍,他认为球刚好落在边线内,但线审认为出界了 。
        “等一下,”伊万说着双手张开来到了网前。他指着球印要求主裁判里查德·英格斯从椅子上下来查看。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法国球迷一遇到有球员对判罚争议时就喜欢吹口哨,表示嘲笑。这可能是因为他们不想比赛中断,也可能是觉得法国边裁的荣誉不容置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刺耳的口哨回荡在巨大的中央球场上空。


        伊万坚持让澳大利亚的主裁判英格斯改变边裁的判罚。英格斯从椅子上下来,查看地上的球印,然后用右手食指作了一个“出界”的手势。这又引来一阵口哨声。


        “AD-VON-TANGE CHANG(张占先),”英格斯把“ADVANTAGE”按法语的语调读出来。伊万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他仍然要求改变判罚。“你每次都欺骗我!每次!” 伊万大声叫道,显然很失望。裁判英格斯不打算让步,他用英语宣布:“伦德尔语言违规。”因为这是本场比赛中伊万的第2次语言违规,英格斯继续宣布,我得到一个对方的罚分,于是这盘的局分我5-2领先。伊万有一对坚毅的眉毛,怒火让他的眼球都快鼓出来了。但在我们换边休息的时间里,他也无可奈何。


        突然间,第四盘的形势对我非常有利。我一边喝矿泉水一边克制自己尽量不要去想这个结果。矿泉水的味道有点怪怪的——矿物味很重。不过,我知道需要补充水分,特别是如果我们的第5盘,也就是决胜盘就要到来。当然,首先要拿下这一盘。我告诫自己只领先一个破发局,伊万从比分落后追上来的时候是一个危险的对手。


        伦德尔靠发球局把差距缩小到5-3,但我也保住了自己的发球局,结束了第四盘的比赛。中央球场沸腾了,ESPN决定继续转播比赛直到结果出来。平常这个时候,我爸应该是开车去上班了,但他不会让自己错过正在罗兰·加洛斯上演的这场大戏。


        在我的有生之年,我决不会忘记1989年6月6号与伊万·伦德尔之间的第五盘比赛。直到今天,还会有人走上前来对我说,在决定命运的那天下午,他们就在罗兰·加洛斯。他们跟我握手,然后不相信地摇摇头。如果他们是法国人,多半会嘟哝一句“INCROYABLE”,也就是“UNBELIEVABLE”(难以置信)”。那就是留在他们记忆中的第五盘。


        也许你通过ESPN收看过那盘比赛,还记得球迷们为我和伊万每一个艰难的得分而欢呼雀跃。即使你那天没有观看这场比赛,你可能也看过这些年在电视中重放过无数遍的两分。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两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5. 毅力.....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赢了第四盘,紧接着是我的发球局。伊万和我的争夺达到了白热化。每得一分都是一场大战。来回10到15个硬碰硬的回合简直是家常便饭。我们已经连续比赛了近4小时,而比赛比前面更加火暴。


        在第5盘第1局中,我感到大腿和跨部一阵阵像刀扎一样疼。抽筋了!我在第四盘最后1局中就有过几次抽筋的感觉,我因为两个原因没有去理会:1.心理会受影响,承认抽筋就等于承认我的身体状况不行了。2.我对此毫无办法。当然,我可以在换边的时候大口喝水,但我还是孤立无助。在1989年时候,我还不会要求按摩师进场或要3分钟的伤痛暂停。


        如果你从来没有在大赛中抽过筋,那你可真是幸运。抽筋就像地震一样——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把你彻底击垮,让你感到完全无助。有时候抽筋是因为紧张引起的。这次比赛虽然很紧张,但不管怎样,我已经奇迹般地赢得了与伊万的第三和第四盘。胜利的天平正倾向我这一边,现在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比分到1-0换边的时候,我并没有坐下来休息,那样只会让我的双腿更加僵硬,整个身体都可能瘫痪。我在座椅边来回走动,感觉两腿像针扎一样,最疼的地方是大腿和胯部。


      我失去了快速移动。这太糟糕了,因为我就是靠在场地上不停奔跑,把接不到的球从红土中捞起来。我削开一个香蕉吞了下去,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水。从第三盘我就开始吃香蕉,但仍然感觉身体就象炉火中缺少燃料一样。


        乔斯曾教过我如何对付抽筋:保持冷静,深呼吸,多喝水。我闭上眼,尽量不去想痛苦。
        上帝啊,我该怎么办?我需要您的帮助。


        “休息时间到,”里查得·英格斯在裁判椅上宣布。我拿着毛巾走到中央球场的南边,把它扔给球童。观众在座位上窃窃私语,因为我走起路来像查里·卓别林一样——双腿僵直,明显很痛苦。伊万准备发球,他抬起头来看着观众席,不知为何有喧闹声。

        我想伊万肯定注意到我一瘸一拐地走到底线接发球的位置上。当我用手转动那把GRAPHITE 110 OVERSIZE王子球拍的时候,伊万按他固定的套路开始发球了。那天下午他大概已经重复了200次这样的动作:站到底线后,左脚放到前面,然后从右边口袋里掏出一小撮锯沫抹到拍柄上。接下来左手轻托着两个球在掌中转动,从中挑出一个,把另一个放入左边口袋中。最后,伊万用手擦擦眉毛——行了!完成这些癖好之后,伊万就准备好了。我敢肯定他的这个发球套路是为让自己在心理上对每一个发球得分作好准备。


        失去移动的灵活意味着必须改变战术。因为我只能勉强移动到场地的每一端,我就开始给他打月亮球——慢节奏的弧线球到伊万的底线深处。12岁以后,我就再没有跟对手打过月亮球了,但现在我别无选择。法国观众不喜欢我们来回打又高又软的球。(记住他们对不喜欢的事情会用口哨来表达不满。)我尽量排除来自场外的干扰,因为我的目的的赢得比赛。


        有意思的是,我的这一战术奏效了,伊万很不适应,在破发点的时候一记正手回球下网,他厌恶地把拍子扔到了地上。


        这一局我赢了,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拿下比赛。因为每得一分,我的两腿都绷得像钳子一样硬。我的发球速度慢了下来,伊万连破我的两个发球局,把第五盘的局分追到2-2。到第5局,我的两腿抽筋更厉害了,从理论上讲我已经不能比赛了。我开始寻找休息片刻的办法。我把毛巾和一瓶水连同球一起交给场边的球童。当两腿发疼时,我便一瘸一拐地走向球童,示意他把毛巾和水递给我。我慢慢地喝水,一点一点地把脸上的汗擦掉。我用在两分间隙的时间早已过了30秒钟的上限,于是主裁判英格斯宣布我超时违规。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打下1分。我只能试一试。我尽量把准备发球的时间拖得长一些。我在心里祈祷我不会放弃比赛,在巴黎他们是用ABANDONNE这个词。我明白应该越冷静越好。因为紧张会使抽筋更严重。


        伊万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打。是不是要改变策略,用放小球让我救?或者调动我满场飞,最后支持不下去?因为我看上去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伊万选择调动我。他给了我一个有威胁的反手削球,但让我还能接得到。我滑步救球之后,奋力把球回到对方中场,这时感到大腿肌肉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我痛苦地大叫了一声,尽量控制住双腿摇摇晃晃地跑向中场,因为伊万又用正手打了一记短球。他肯定听到了我的喊叫,抬头看了看,结果正手回球出了边线,这让我赢了至关重要的一局。


        第五盘我们继续鏖战。每1分都像电影中的精彩片段,每1局都是一集连续剧。在一大半的时间里,我们你来我往地给对方正、反手高球。当我感觉再也无法多打一个回合时,我就会孤注一掷,奋力打一记不顾落点的得分球。如果得分,法国观众就爆发出一阵欢呼,我继续像上帝射去“祈祷之剑”,请求他给我继续比赛的力量。我并不是祈祷胜利——如果上帝要我赢,我就会赢。我祈祷的是力量。


        经过一番拼争,我以4-3的微弱优势领先,多一个破发局。如果再拿下2个发球局,我就会击败伊万·伦德尔,如果丢掉发球局,局分变成4:4,那胜利的天平就会向世界头号选手倾斜。


        伊万意识到我们的比赛到了关键分,我看得出来他正在拼尽全力。他把比分变成了 15-30。(注:这是张德培的发球局,发球方的分值在前。)伊万在想:“再拿几分,局数就会变成4平,接下来该我发球,如果拿下发球局,张肯定承受不了那样的压力,比赛最终属于我。”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6. 灵光一闪......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在接下来的10秒钟里发生的事情,我将永远无法解释清楚。我站到底线后,准备打比赛进行到那一刻时最重要的1分。我正准备发球,突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在我眼前照亮:发下手球!


        我没有再多想一下就这样做了。我不是把球抛过头顶,而是把球朝脚下扔去,在快到鞋子的高度上用手腕从下往上发了一个侧旋球,球以40mph的速度轻轻飞过球网。伊万完全没有料到这一招,他本来准备朝我的弱手位狠狠的一击,但带上旋的球反弹了一个奇怪的轨迹,只跳到他臀部的高度。伊万无法打一个得分球,只能用正手向上打一个控制球到我的正手位。因为接完球后他已经到了场地很靠前的位置,他不是很情愿地来了一个随球上网。

      他回球的深度已经够了,我无法打一个穿越球。我决定打一个近网低球,迫使伊万打一个低位截击,截击是伊万的弱项,让他截击一次会给我创造一个得分的机会。


        我抓住了机会!我的正手上旋球轻轻的擦了一下网带,结果球过网以后飞得比伊万预计的要高几英寸,他慌忙用拍子接球,试图打一个反手截击,但球从他的拍头上划了出去。


        中央球场爆发出最响的呼叫声,但我已经听不见了,因为太激动了。我挥动双拳大吼一声,让情绪爆发出来,我以前还从来没有这样过。我有节奏的再次舞动双拳,第一次坚信这场比赛将属于我。此时伊万被震住了,这样说一点都不过分。汗水顺着他的耳边流下,他像梦游一般走回到场地的平分一侧,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头,好像在说,这已经成了一场心理战,别让它影响你自己!


        我并不是事先想好要发下手球。在那之前我从来没发下过手球。不过,我在比赛中见过别人用。安德鲁·阿加西在四处参加南加州少年赛的时候曾发过下手球。别问我为什么,当我站在发球线以15-30落后伊万的时候,这个念头突然跳进了我的脑海。许多年后,我意识到有人会认为在那场比赛最关键的时候发下手球太冒险了。你可能被对方一板打死,葬送掉整场比赛。如果那个侧旋球不是正好对着伊万的身体弹过去,他会回一个大角得分,那大声吼叫的就是他而不是我了。我可能会受到法国观众的嘲笑。


        我的看法是,那个下手发球是在正确时间的正确选择。历史就这样被创造了,相信到我死后,录像中还会回放那难以置信的1分。


        此分仍然是4比3,30-30,但我的下手发球已经在心理上摧毁了伊万。他在接下来的两分上仍然很顽强,但我也毫不示弱。到最后伊万局数以3-5落后,该他发球了。


        伊万对着天空嘟囔着对主裁判的咒骂,他的脸完全愤怒了,这是只有伊万·伦德尔才会有的愤怒。我把他发球局的比分打到了15比30 ,然后两人开始了漫长的1分。我打伊万的反手边线,他用削球回反手斜线,我想起了父亲的建议,打了一板双手反手直线球得分。赛点!我使劲忍住不让眼里的泪水流到脸上。离胜利已经非常接近了,我看到过有经验的选手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扭转局面而赢得比赛,我知道事情还没完。


        激动的观众无法安静下来。“安静,请在比赛进行的时候保持安静。”里查德·英格斯用法语说了两遍。伊万一发失误了,当他准备二发的时候,我向前移动接球站位,然后继续向前,最后我站到了离发球线只有一米远的地方。我在参加少年赛的时候曾经在很靠前的位置接发球,希望借此干扰对手造成他的失误。按照网球规则,你可以站在任何地方接发球,但你不能挥手或用跑动来干扰对方。


        伊万注意到了观众席上发出的声音。当他看见我就站在发球线边上的时候,他明白我想要干什么——干扰他。他像理查德·英格斯示意,指了指我,但裁判没有反应。他考虑了一下是不是要提出抗议,但还是没有那样做,可能是害怕法国观众的愤怒。他耸了耸肩,重新准备发球。他向上抛球,想把球控制在发球边内。然而球碰到了网上,然后弹出了发球线。英雄被斩落马下!经过了4个小时 39分钟的苦战,当伊万的发球打到网带上拐了一个弯跳出发球区的时候,他被击败了。


        我再不用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倒在红土地上,眼泪夺眶而出。我在地上躺了几秒钟,然后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网上跟伊万握手。我为轻松和高兴而哭。直到今天,每次回想起这场比赛,心里仍然起伏难平。我在比赛中受伤了,祈求上帝的帮助,他用奇迹般的方式这样做了。我仍然不知道如何赢得比赛的,与上帝在一起这些都不重要,一切都是他的旨意。


        伊万在网前向我表示祝贺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在大满贯赛事中输给一个17岁的对手的确不太容易让人接受,但是伊万总是表现得特别职业,这次也不例外,尤其是刚刚吞下失败的苦果之后。“他表现出了巨大的勇气,他是靠自己拼下来的。”在随后的新闻发布会里,伊万对围在周围的记者说,“抽筋的时候非常疼,一般都不可能继续比赛。”

        我走出球场向观众致意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我感谢他们,但已经筋疲力尽。在洗完澡并接受按摩之后,我出来面对全世界的媒体。
        “麦克,你为什么能赢?”这是一个来自后排的问题。
        “因为主耶稣给了我力量。”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7.创造历史......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打败伦德尔之后,我又在半决赛中以6-4、2-6、6-4、7-6战胜了排名比我低的海地选手罗兰德。美国记者已经开始写道:“张会成为34年来第一个在巴黎夺冠的人吗?”大家都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机会,因为自1955年托尼在罗兰?加洛斯获胜之后,有494位美国选手都在这里失败了。


        半决赛中的对手是俄国人切斯诺夫。赛前我就预计到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比赛。果然,经过4小时零9分的苦战,我才以6-1、5-7、7-6、7-5获胜,闯入法网决赛!妈妈从中央球场冲出去找电话,因为她和爸爸在我与伦德尔的比赛之后就约好:如果我进入决赛,爸爸和哥哥卡尔就马上赶到洛杉矶国际机场,搭乘下一个航班来巴黎。


        在星期天决赛之前,我有一天休息时间。乔斯希望我练练球保持状态。我们没去罗兰?加洛斯,还是去附近的那家私人俱乐部,以免受到干扰。午饭后,我们回到酒店,等待爸爸和哥哥的到来。电视里正在转播女单决赛。有意思的是:另一名不知名的17岁选手进入了决赛。她叫桑切斯,西班牙人,人们管她叫“巴塞罗那大黄蜂”,形容她在球场上不停地跳动。跟我一样,桑切斯也成了比赛中的一匹黑马,她在决赛中遭遇的是女伦德尔:一位不苟言笑的德国人——格拉芙。


        有两点我喜欢桑切斯,不,应该说是三点。第一,她和我一样在比赛中跟对手打对攻;第二,她也是以低排名身份进入决赛;第三,她也是由锐步赞助的。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酒店的房间里,和妈妈一起看完桑切斯与格拉芙3个多小时的大战,结果桑切斯以7-6、3-6、7-5获胜。没想到,比赛结束后,她用挺可笑的英语说:“我看到麦克尔打败了伦德尔,就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战胜头号种子。”其实,正好相反,是她的表现鼓舞了我:她能做到,也许明天我也能。


        晚上我没能睡得跟木头一样,当然也没有翻来覆去。第二天早上起来,想到将要发生的事,兴奋异常。出发去罗兰?加洛斯前,爸爸和我聊了聊战术。今年三月,在南加州沙漠里进行的印第安?维尔斯赛事中,我很轻松地就以6-2、 6-3打败了斯坦芬(埃德博格),这是我俩的3次交手中我第一次赢。


        “就像在印第安?维尔斯那样打就行,”爸爸说,“要想打败埃德博格,你的接发球一定要好。”
        我和爸爸都明白说比做容易,但如果我的接发球局能打好的话,我就有取胜的机会。斯坦芬的发球不是太快,他的击球点离身体较远,经常发一个很深的上旋球到我反手的大角上。当球还在空中飞行的时候,他就已经像猫一样上到网前。在我碰到过的对手中,他比别人都快一个步伐。要对付他的速度,我就得早半秒回球,使他不能在腰部的位置截击,只能在膝盖以下够到球。比赛的输赢就是由这样小的差别决定。


        “接发球的时候,站位向底线里移动 2、3英尺,这样才能更早接球。”爸爸说的是对的。如果等斯坦芬的发球弹起来超过我肩膀的高度后再打,我就借不到足够的力量把球回到他的脚下。当然,在他发球的上升期回球也是一件冒险的事,因为那样的话,我能看清发球线路的时间就更短。这就要求我在中央球场上的手感必须特别好。在印第安?维尔斯我做到了,相信这次也应该可以。


        按照电视直播的时间,我和斯坦芬下午3点02分走进球场。在5分钟热身的时间里,我听到喇叭里正式向观众介绍我俩。当说到第4轮我战胜了伦德尔的时候,全场嘘声四起。他们为什么嘘我?比赛还没开始!不过,这反到激起了我的斗志。当法国裁判布鲁诺示意比赛开始的时候,我上来就发了个内角ACE。然后,我在任何接发球的位置上都施以杀手。斯坦芬还没有回过神来,我就以6-1拿下第一盘。




        尽管形势已对我有利,斯坦芬还是用更精确的发球上网改变了第一盘中一边倒的局面。他在红土场上仍然用进攻型的打法,以瑞典人的精准可以把球打到场地上的任何一点。当他连续拿下第2、第3盘后,处于危险的是我了。我心里承认斯坦芬的确打得很棒,但我相信自己还有机会。我必须拿下最后两盘,不管将要多么艰难。


        第4盘一开始,斯坦芬就采用上网偷袭不断给我施压,局面对我更加困难。1-1的时候,他曾有4个破发点,我都一一化解了。到3-3,我又救回了另外5个破发点。局数到4-4时的一个破发点给了斯坦芬赢得法网冠军的机会。每一次,我都逃过了斯坦芬设下的陷阱。如果其中任何一个破发点被我拱手相让,那我都可能只会举起亚军的盘子了。


        有一个破发点,斯坦芬打了一拍正手上网,球很深,落到我反手位的大角上。我双手握拍只能勉强够到球,我把球捅了回去,看着它沿直线飞过网——一个糟糕的介于穿越和挑高球之间的回球。斯坦芬不知道是打一拍过肩的高位截击还是等着球飞出界外。犹豫片刻之后,他决定不接,幸运的是,球落地后刚好砸到一点红土上印着的白线。


        我挽回的另一个破发点是斯坦芬一拍大力上网,让我跑到正手场外。我已经被拉到场外太远的地方,只能孤注一掷地把球拍回去。我对着单、双打边线之间那6英寸的通道打了一个直线——只有那里斯坦芬才覆盖不到。我这一记乱拍竟让人难以置信地落在边线上得分了!


      第四盘局数到4-4时,斯坦芬有一个破发点,我感觉这是对自己的最后一次考验。斯坦芬削了一拍之后上网,我反手打了一个炮弹式的直线破网。我握紧双拳,再次给自己加油。


        现在我以5-4领先,救下一个破发点让我劲头更足,而斯坦芬的航船却开始显得有些沉重。他两次双发失误,30-30。接下来我的两个大力接发球让他截击下网。突然间,我赢了第四盘!仅仅5之内,我从差点向斯坦芬祝贺胜利到离法网冠军只有一步之遥。我看到大幕已向我拉开,我坚持到最后打败斯坦芬。


        决胜盘,没想到斯坦芬一上来就破了我的发球局。我曾抓住一次机会上网,却被一个漂亮的上旋高球挑过头顶。斯坦芬像庆祝胜利一样举起双拳,可能他感觉到已最后击败我了——无论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我必须尽快扭转被破发的不利局面,遏制他兴奋的势头。接下来是一个漫长的对局,最后我主动用手腕挑了一个上旋高球过斯坦芬的头顶,回敬了他一个破发。 1-1,我总算舒了口气。之后又是一个长局,斯坦芬曾有几个破发的机会,但我在4次平分后拿下了发球局。这时候,斯坦芬看起来已相当疲惫。我们已打了3个半小时,都想击垮对方。要想在5盘比赛中都发球上网是很难的,而斯坦芬仍在一发之后来到网前。我又破了他一个发球局,先到3-1,并把这一优势保持到 5-2。就这样,胜利离我只要4分之遥。中央球场上开始议论纷纷,人们预计我会成为最年轻的男子大满贯得主。


        表情古怪的斯坦芬看上去就像一棵被砍了一半的树,快要轰然到下了,他在最后一局中打了几个无力的回球,把比分带到15-40,两个赛点。我突然变得非常紧张,我太激动了,连气都喘不上来。别人问我当时在想什么,说实话,我什么也不记得了。肾上腺素已经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了。


        我站在场地的DEUCE一侧,听到裁判要求观众保持安静。我在原地上下跳动,然后降低重心等待斯坦芬发球,我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两只手不发抖。斯坦芬发了一个软球到中场,落地后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弹起,我跟着球的方向把它回到对方的中场。斯坦芬打了一个安全球,把我拉出场外一点,我太紧张了,回球太浅。斯坦芬向前移动,准备打一拍到我的身后,但他的胳膊太僵硬了,结果正手把球打到网子中间,场外一下喧闹起来。


        我拿到了法网冠军!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转向身后的看台去找我的家人。当时,我膝盖都直不起来了,背也酸痛得要命,我双手握拳指向他们,不是以胜利的姿态,而像是在问:“你们相信这是真的吗?”
        ……


        在颁奖演讲中,我感谢了家人,感谢了耶稣基督。最后我说:“我希望明年再来这里,上帝保佑我们,特别是那些在中国的人们。”
        遗憾的是,我在全世界观众面前举起的奖杯不能带回家,我真正拿走的复制品只有它的1/5。当赛会的官员要把它从我手里收回时,我还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最后,我只能耸耸肩,掩饰不住失望的情绪。当然,我得到的比一个奖杯多得多——世界排名上升了,奖给冠军的支票是:$291,752。


        在我离开巴黎的那个星期二,USA TODAY、NEW YORK TIMES这些报纸上都登了锐步的整版广告。广告内容很简单,除了两张桑切斯和我在决赛中的照片,下面大片的空白上只印了一句话:

         17岁的时候,有人去巴黎学习历史,也有人去创造历史。
       
        我已经创造了历史,但仍不知道未来将会怎样。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8.十五年后的评论......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相形之下,张德培、阿加西、桑普拉斯、考瑞尔是美国上世纪80年代末至本世纪初几年中的四个典型的楚翘人物,被誉为美国网坛的4大天王。

      张德培和阿加西被称为天才少年,出道最早的是阿加西,但成名最早的反而是最年轻的张同学(72年出生),但是考瑞尔是55年后美国第一个排名第一的美国男子网球选手,然而取得最多大满贯的是老桑(14个)下来是阿加西(8个)不过阿同学却获得了金满贯,老桑曾经羡慕的说愿意拿两温网冠军换一个法网冠军,就是考瑞尔同学也有连续法网夺冠的纪录,相反张德培的成绩显得有点单薄了。

      下面的评论不仅仅是针对张同学的,可能也是对中国网球选手,甚至是中国体育的另一面的评论:商业竞技体育和中国的体校制的竞技体育培养出来的选手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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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德培的坚毅体现在赛场上,他在场上不知疲劳的跑动和过人的拼劲,令对手汗颜,有人曾用“打不死”来形容他。但是张德培的脆弱也能从赛场上找到,因为他缺少主动进攻的手段,也没什么杀手锏;面对凶悍的对手,有时他显得不堪一击。

        看张德培打球很累,即使是赢了,也赢得艰苦。这种艰苦从他第一次夺冠时就有。1989年,17岁的张德培闯入欧美人垄断的网球场,在法网决赛中以3∶2战胜瑞典选手埃德贝里,比赛用时4小时37分。

        这种艰苦一直伴随着张德培的职业生涯,成为无法逃出的“苦”海。

        张德培的脆弱似乎还在球场以外,在家人的呵护下,他就像是温室的花朵,少了些风雨的磨砺。如今,帮张德培打理一切的都是自家人,教练是哥哥张君培,经纪人则是毕业于哈佛大学的嫂子,至于张德培的母亲,则成了儿子四处比赛的监护人,对其关怀无微不至。

        完整的家庭班底组成后,张德培在赛场上变得不太走运,这并不是巧合,却是必然。在这几年里,张德培的球技没有什么长进;生活上的不自主,使张德培很少独立去面对什么,承担什么,这也使他脆弱起来。球场上的张德培少了些刚勇,少了些灵气,如此,在球场上少了些胜利也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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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的竞技体校制度下的选手为什么总会出现这种“出名越早,成就越少”,从足球到网球到一切要参与国际赛事的活动我们都在抱怨无法适应外国的饮食、气候、交通等等因素而无法“正常发挥”呢?因为体校训练是学校活动,而比赛是社会活动,对于长期在学校的选手来说生活上的不自主不自理,连基本的生存都存在问题,又怎么能够独立面对什么?
      (中国青年报)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89年参加法网正赛的17岁选手: 美国的桑普拉斯,张德培,南斯拉夫的一万年塞维奇,法国的桑托罗, 前3人都获得过大满贯, 但是桑托罗退役最晚.
      • 人家是魔术师么
        • 同意!我觉得他就是野战派的顶级人物。能够自成一派。正手,反手都很诡异
      • 桑托罗吗? 球很诡异,哈哈哈,法国选手都很有个性啊.
      • Fabrice Santoro 怪球手 http://www.youtube.com/watch?v=ezdfb9l_5fo http://www.youtube.com/watch?v=zrzwNd2BWGw&NR=1 http://www.youtube.com/watch?v=sTxYVgCNz3M&NR=1
      • 狒狒对桑托罗, 05美网的精彩瞬间...
        • 感觉05年的狒狒的跑动像一阵风...
        • 正反手很多直线球...现在保守多了...
          • Based on statistics, commentators' comments or personal observations......?
    • 个人不是太喜欢张德培的风格,像这样昙花一现的网球天才多了去了,而能够长期称霸网坛的得有更加全面的打法,比如Federer, Sampres...
      • 王者也有迟暮之年, 再说你敬仰的桑天王就不是全面打法的, 且罗兰加洛斯是你例举的二位心中的痛, 但愿狒狒别和老桑一样是永远的痛.
        • Federer退役之后仍然是偶所敬仰的, 那个罗兰加洛斯痛就痛呗,反正大满贯总数破纪录就可以了。
      • 老天... 张的身体条件还不如现在的锦织圭,能有这样的成就我看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 这个龟够厉害啊...中国没这样的人材.
          • 职业选手那么少,怎么可能找到天才.
      • 一米七二,六十五公斤,男子网球职业选手,法网公开赛冠军,为人谦和,张德培虽然不如那些天王的成绩好,不过他老早就是一个icon了。
    • 就一个法网。然后是千年老二一直到了
      • 已经不容易了!
      • 以前不怎么喜欢张德培,不过看了他的回忆录就转变了看法. 不要小了看他, 以他是身材, 一个大满贯桂冠, 7个大师杯桂冠, 26个ATP一级赛桂冠, 很不容易了,有多少条件比他优秀的选手连一个大师杯都得不到...
      • 法网捧杯后的一年--90年, 他在多伦多获得了加拿大公开赛桂冠, 去看Rogers杯发现有他的海报才知道.
    • 据说他下周正式结婚,终于要告别处男生涯了.... 个人觉得这个比拿大满贯还不可思议.
      • 汗! 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呵呵, 本命年.
      • 谢谢分享, 网球场上场下真是太多的人生故事. 所以很多时候看比赛又有些象看戏, 遇到自己偏爱的主角出场, 难免看得也更投入. 希望能看到阿加西的自传.
        • 过会儿再贴个阿加西童鞋的故事,但是图片不好帖...
          •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