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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偷窥者 (二)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树林越来越稀疏,我知道再过去那边就要到悬崖边上了。但我没有选择。身后的追踪者已经很近了。我挣扎着吸入每一丝空气,整天的狂奔逃亡已经榨干了我所有的体力,即使这些年一直如同野人一样的生活造就了我强壮的身体,也无法承受这样持续不停的逃亡。

我和木头几年前在这片林子里迷了路,最初信心十足一定可以离开,然后开始怀疑一切,到后来彻底绝望。我和木头甚至试图互相对杀以求解脱这噩梦般的一切。但最终还是适应并且生存了下来。我们这些年来一直在向东走,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们期望着能看到熟悉的东西,但除了这绵延的群山和深密的树林,没有任何现代世界的东西,除了像我们一样迷失在这里的人,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村庄,公路。天空中除了鸟也从来没有过飞机什么的。
我们和其他迷失的人交流过,居然有从很多不同省份,城市来的人,甚至不同国家,遇到过好几次白种人,黑人,阿拉伯人,用支离破碎的英语交流知道,我们都有几乎完全相同的简单经历:树林里迷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艰难的生存。
我们都似乎是被某种特别的魔法带入了一个迷幻世界。但这里实在没有任何魔力,植物,动物,空气,天气,都是这个宇宙中的这个地球才有的。
长久的绝望中我们失去了时间的纪录,只知道春夏秋冬已经很多次了。衣服早就已经换成兽皮,我们会辨别果实,钻木取火,制作弓箭,追踪狩猎。我们完全变成了野人。
但我们从来没有停下来。每天从日出辨别方向后,就一直向东走。只希望这个世界有个边缘。希望渐渐渺茫,我知道即使这片树林有边,那么边上一定是大海。但在这里希望就是我们的一切,我们只能一直走下去。

一支箭带着风声擦过我的耳边,结结实实的钉在前面的树干上。我的逃亡还没有结束。
我们前一个冬天遇到这些疯子,他们试图聚集所有迷失的人在这里重建文明,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他们采用非常极端的手段,不肯服从的人或者被抓去做奴隶或者被杀掉。我想领头的一定是那些白人,用残酷和野蛮的手段得到绝对的统治是他们的文化特征。
我和木头不想加入,虽然对这样走下去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既然已经适应了,就这样继续走吧。也许走到死也看不到边,但摆脱的希望已经变成了强烈的好奇和愿望,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使得我们来到这样一个恶梦。
昨天又一次遇到那些疯子,木头把我踢进激流后就守在岸边,“一直走下去,告诉我爸妈!”。轰鸣的激流中我还是清晰的听到他最后的喊叫。
水流缓下来后我爬上岸,但我知道那些人不会放弃,这一带我们几天前才走过,我大概知道方向,唯一可能安全地方是悬崖另一边。我和木头找到了一条石隙可以爬上来。我得找到那里,最好别被他们发现这条路,否则他们的领地一定会扩展到另一边去,我也没地方逃了。
终于看到突出悬崖边的那块大石头了,那是这附近的最高点,可以下去的石隙就在边上不远。但我还有一个把戏要玩儿,否则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一定会在这里不停的找,难保不会发现那条石隙。
我跳上那块大石头,拿出背上的绳索,绳索的一头有个木节做的T形头可以抛出去后挂在树枝上,这是我和木头发明的登山爬树的主要工具。石头边不远处有一棵很高的树,我把绳索甩出去,T形头搭在一根够粗的树枝上,拉紧绳索,喘了口长气,现在我的命就在这根绳子上了。
绳索在手上绕了两圈后抓紧,然后我向无底深渊跳下去。绳索发出吱吱的声音,拉着我沉重的身体在空中转了个大圈,荡回到悬崖边上大树的另一边。我松开手,甩动绳索让T形头松开,落下来时挂断了一根小树枝,我的心跳了一下,倒不是怕树枝折断的声音,这里风很大,这点声音传不远的。但那些家伙也都是擅长追踪的老手,现在只有希望他们不会发现这个新断的小树枝了。
我调整好呼吸,仔细把自己藏好到树后。树很粗,足够藏两个我这样尺寸的人。想到木头,我心里一整悲凉。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倒是最后他得到了牺牲自己救我的机会。也许他已经摆脱这个噩梦了。木头和我一样不是投降的性格,我几乎肯定他们一定已经杀了他,所以才会这么快就又追上来。只有希望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死亡是在另一个世界的苏醒了。

几声轻微的树枝响动,即使在这样的大风中我也可以分辨出来。野人生活的确可以给人带来很多特殊技能。他们来了。
我轻轻拿出一片小镜子,贴着地面伸出去,其实那只是一小片镜子玻璃,几年前我和木头用两根攀登索换来得,只不过手指头大的一小条,但是我们可宝贝着呢。除了水里倒影外,这个是唯一能看到自己脸的东西了。不过真正主要用途还是打猎埋伏的时候,不用探出头去看。这时候正用得着。
追上来的家伙块头不小,手里有粗制的石斧,背上背着跟我差不多的弓箭。他显然也知道这一带的地形,大概以为我无路可逃了,怕被我埋伏,所以很慢的走上突出的大石头,看了看悬崖下面,我脚上带着的细土留下的痕迹到这里就消失了,最后的足印很重,显然是跳出去的。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希望他相信我宁死不屈。
我的如意算盘显然没有打响,他仔细看了看足印,然后开始仔细打量周围,最后目光向我藏身的大树转来。我忙收回小镜子,准备最后一拼了。我拿出攀登索,轻轻把T头踩入脚下的树根间隙,确定卡住了。另一头留在背上,绳圈在我肩膀绕过腋下卡着。轻轻摘下弓,搭上我最好的箭。
我禀住呼吸,直起身子,仔细辨别着所有的细微声音,在这样的大风中,他和我一样不利。大树距离悬崖边只有不到半步,绝对没有足够地方可以站一个试图射箭的人,我猜他一定认为我如果在树后,一定会从离开悬崖的另一边出来攻击,我要给他一个意外。
他的脚步声停下了,也许是放轻到我无法听到了。不能再等了,也许他已经快到我背后了。我将搭在弓上的箭头向离开悬崖方向的树侧面伸出去了一下,然后猛然翻身把一只脚卡在树根里,攀登索拉住了我的背使我身体大半在悬崖外,手里的弓同时张开到最大。
他正站在离我只有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他走得的确非常慢,非常轻,手里的弓一样张开着,非常幸运的是,这一瞬间他抬起的一只脚正好还没有落地,这一定会影响他射箭的准度和力度。更有利的是,他的箭正在瞄向树的另外一边。

“猜对了”我心里念叨了一声,同时放出了我的箭。
这支特殊处理过的箭很重,速度快,飞行时几乎没有声音,在这样的大风中并没有影响到它的准确度,这是我们专门用来猎猛兽的,每一只都很费时间制作,丢一只都很心痛的,除非被没有射死的猛兽带跑,我们从来没有丢掉过,我总共不过只有七只,而现在它们中的一个正镶嵌在追杀了我一天多的人的锁骨和脖子之间。
“梆”他的箭居然也离弓了,深深插入我身旁的大树。好悬,即使我知道他也是个高手,但还是被吓了一跳。他在最后一刹那居然还能调整方向。也许只差零点零几秒的反应,几乎也要了我的命。不过看来我还是幸运一点。
我长长松了口气,拉住绳子准备回到悬崖上。这时我听到一种熟悉的声音,那是制作不算高明,但是一样有效的箭划过空气的声音,这种声音通常代表的是美味的猎物,但现在绝对不是。

忽然我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一如当年她告诉我要走了的时候,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满是坚定。
“不在一个城市,只靠书信来往,我们这样不会有结果的。长痛不如短痛。你应该尽快开始新的生活,忘了我吧!”
那淡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时,我胸口就是这样的痛。

“又要走了吗?”我用手握住箭杆,抬起头想看看是谁射中了我,但眼前已经开始变黑了,模糊中听到有人在喊叫。
眼前似乎又有一些亮光,成束的,圆球形的,彗星一样带着长尾巴的,没有五颜六色但却让人觉得很美。光中似乎又什么东西在转动,我向前靠近了些,仔细分辨着。很像是那种DNA双螺旋,隐约的彩光在里面像水一样流动。
我靠的越近,双螺旋变得越大,转的越慢,光线也变得更亮。当我靠近到双螺旋边上时,它已经大的如同十人合抱的大树一样,里面流动的光线似乎是种很特别的符号。
我忽然间觉得自己明白了,却不知道自己明白什么了。光线变得愈来愈亮,终于我身处一片白光中,周围白亮得什么也没有,我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淡淡的喜悦正在笼罩着我,因为我明白了。
我仔细把握这这种美妙的感觉,努力试图搞清楚自己明白的到底是什么。
这时一片白光中忽然出现一个灰影,在我开始注意它前就迅速靠近到我的身边。灰影伸出一只手,轻轻在我肩头上拍了一下。我被这忽然感觉到的自己的一部分身体吓得全身一跳,然后我感觉到了自己全部的身体。

我正躺在一个沉重的被窝里,鼻尖冷冷的。很冷的冬天,没有暖气,被子外面压了所有的毯子和大衣还是觉得冷。
又是一个梦。这样真实,完整,带着几乎一生记忆的梦。也许庄周梦蝶也不外如此。
我努力恢复着自己的记忆:我在大学宿舍里,江南的一个大城市。离我们的城市和她的城市都很远。
一个个的人,一件件事情,一段段的时间,大三,大二,大一,高考,所有的记忆流水一样在脑海里恢复。
最后停在一双温柔的眼睛上。
“忘了我吧!”眼睛的主人说。淡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周围一片喧嚣。
“好吧”,我对着这那片噪音说,点燃一只烟,漠然的转身走开。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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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拾英 / 小说故事 / 第一次发自己写的东西, 看看大家是否有兴趣吧.
    • 时空偷窥者 (一)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早上不到七点,广场上就已经很多人了,多数是来看著名的升旗仪式的。靠城楼的一边聚集了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年轻人。这是全国各地方机关年轻干部组织的一个首都旅游团。说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事业初步有所成就的“先进典型”,其实也只是个旅游的借口罢了。至少我就不是真的,一个月前神通广大的哥们儿木头给弄了个名额,我现在就站在这儿了。
      木头不仅神通广大,还跟我是多年的铁杆儿兄弟,我和她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所以义无反顾的动用了一些特别的关系,愣是几天里就把我这个游民办成了机关年轻干部先进典型。
      大概我是最老的一个了吧,自己感觉都人到中年了。跟着帮孩子们出来还真的挺不适应的。真是年轻人啊,一会儿时间,素不相识的一帮人就打成了一片,有说有笑的了。我没心情,也过了这个年纪,于是自己一个人站在旗杆下,点燃一支烟,望着那巨大的画像,静静的等着我的约会。
      是的,一个约会,一个二十年后重新再来的约会。
      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团队,只是一群更小的孩子们一起旅游,叫夏令营。花季的十六岁。说来好笑,没开窍的我那时更本不记得她。两年后我把自己的初吻印在她的额头上时,她才幽幽的告诉我,在那个夏令营时她就已经记得我了。不开窍却以为已经开窍的我那时着实后悔了很久,后悔自己没有早些留意那双温柔的眼睛,以至于我白白失去了她在身边的两年。
      和她无奈分别之后匆匆的赶高考,拼命的跟一帮哥们玩儿,只是想忘记那双眼睛。现在想想真是何必。和她的联系不久就彻底中断了。与其说是距离带来的陌生,不如说是距离带来的美感。当自己沉醉在这个无奈的美梦中时,即使是现实中的她也无法唤醒我了。
      再后来的十多年里,上大学,毕业分配,辞职下海,波波折折的经历了一些感情,但终于没有找到归宿。都人到中年了,只不过混了个不上不下的孤身城市游民,情商也始终停留在初恋后的麻醉期里。
      但是就像行船的归宿一定是靠港一样,我在一个月前终于看到了陆地。
      她忽然回到这个城市,拜访了我们的高中老师老仙。

      老家伙姓谢,有时候有一点神叨叨的,背后老谢老谢的叫顺口了就索性改叫老仙了。老仙也知道我和她的事情。我倒是真心感谢他当年不但没有因为什么狗屁“高中生早恋问题”教育我们,反而似有似无的给我们创造条件,比如送我们两个一起去学习班什么的。她刚离开时我曾经很消沉,也故意不和她联系。老家伙还常常一边用眼角瞟着我,一边对着墙说着她的近况。我有时候想老家伙对我恐怕比对他儿子都好。
      这些年我也时常去看他。他退休后我还和他一起去了一趟桂林。那是沉寂了几年后他再一次提起她。老仙说他最后知道的事情是她过得也不是很如意,但之后也失去联系了。我知道老家伙那么痛快答应和我一起去桂林一定是为了劝说我认真对待终身大事。只是没想到他用这么个“为了忘却的记忆”作为手段。
      那次旅行并不是很痛快,因为我还是不喜欢旅行。也许潜意识里仍然对那个夏令营的事情耿耿于怀。那是我最后一次跟人说起她。
      上个月老仙忽然打电话给我说一起吃饭。我们一起吃饭从来是我买单,所以老仙从来不主动提,大概觉得像敲诈我。但这次不但提议一起吃饭,还让我叫上木头。我已经隐隐感觉到阴谋的味道了。点了菜后老家伙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一张纸给我,上面写着她的详细地址电话,还有一个日期,是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我呆了很久,才问他怎么来的,他说她来过就走了,只留下这个。问他那个日期是什么。他说是一个地方机关年轻干部先进典型的首都旅游团,她会去。叫来木头是因为木头一定有办法让我也去。木头点头点得快跟磕头似的说“三天三天”。我继续看着那张纸发呆,一点也不娟秀得字,似乎的确是她的,她当时就不娟秀,直来直去的性格,男孩子一般的字体留在所有我和她上课时写的小纸条上,她离开后不久它们就在我常发呆的河边化为灰烬。

      那顿饭吃的很沉闷,之后谁都没说话,他们两个一起陪着我喝酒,后来木头把我背回家。跟老仙分手时迷迷糊糊听到他说“她一直没结婚。”
      我跟公司请了几天假,也没想什么,就是到处走走逛逛,这么多年了,除了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公园变化不大,老学校,她家,我家,甚至附近的几条街都面目全非了,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记载回忆的地方了。
      木头在河边找到我时我正在发呆,真的是发呆,没有什么缅怀过去的记忆什么的,这么些年了,什么都淡化了,记忆也是一样。那些已经消失的老地方也无法帮助恢复些许。我几乎不太记得她的长相了,唯一的一张照片在大学里辗转时就丢了。木头办事真是很牢靠,难怪这些年要风的风,要雨得雨的。从材料上看我还真是个不错的“机关年轻干部先进典型”。
      这一个月里我又阴沉了不少,手下的几个案子办得心狠手辣,公司例会上没有人敢做我的案例分析。整垮的几个小公司都有很硬的背景,但都被我手上的材料压得没屁放。这多少让我心里舒服了一点。

      身后传来一片嘈杂声,先进典型们似乎达成了某种新的协议。带着潮气得风让我觉得有些冷。在我又点燃一支烟时看到了她。不象爱情片里带着浪漫的背景音乐中女主人公出场一样让人感动,我甚至有些漠然的看着那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的身影向我走来,背景一片杂音,开始大亮的天空有些刺眼,我想自己一定是像个心理阴暗,面目可憎的中年男人一样,叼着烟站在喧闹的广场上,冷淡的面对着那个在心中占据了二十年的身影从现实中走向灰暗的我。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许多印记,但那双温柔的眼睛却没有丝毫改变。我牵动了一下嘴角想做个笑容,这使得燃着的烟落在地上,大概所有的情商白痴都是这样的吧。这样的想法让我释然。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情商是零。
      “我知道你会来。”,她也淡淡的说。
      “反正我总是有空。”我也淡淡的回应道。
      之后一片沉默。我们静静的对望了一会儿,也许是都不希望仔细浏览对方脸上那证明岁月风霜无情而留下的痕迹。她转头看向旗杆,我转向伟大领袖,一如当年人生轨迹的偏错。
      “等了很久吗?”她转回来头打破沉默。
      “二十年算是很久了吧。”我心里想着,只是点了点头。
      她低头看了看地上还在燃烧的烟,笑了笑说:“会有人罚款的。”
      我弯腰捡起还很长的烟,吹了吹继续放进嘴里说:“只是不小心掉了,不算扔的。”
      “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就在跟木头他们在十中的操场角落里抽烟,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戒。”
      “试过很多次了,从新开始抽得更多。”
      “那次也是像这样的夏令营集合,只是人太多,我没注意你。”我不想让话题停下,就继续说道。
      她低头拉了拉衣袖说:“那次我也穿这样颜色和样式的裙子,自我感觉挺不错的,只是你们几个一直在看林茹.”
      我忽然觉得心情好起来,笑着说“她现在是两块小木头的妈了。”
      她也笑起来:“我在老仙那里看到照片了。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妈妈没有生个女儿看看。”
      “还是算了,要是长得跟了木头,以后多少人要为她嫁不出去发愁了。”
      “你跟木头还是这么好,挺难得的,这年头多少朋友为了赚钱都互相出卖了。”
      “没办法,我没钱途,卖了也没的赚,木头是左手进,右手出,卖了还得赔。”
      “真的?林茹不生气?”
      “木头的右手永远被林茹攥着,钱往哪儿出木头说了不算的。美女野兽组合里野兽永远是属于受支配的。”

      庄严的国歌响起,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先进典型们挺直身躯肃穆的站在那里仰望天空,我们也停下说话静静的看着。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晨风中时,广场又一次喧闹起来。一直到回到宾馆,我们都没有再说什么。都安顿好之后,我们坐在大堂的沙发里。

      “我这次约你来____”她说得很慢,似乎在考虑措辞,“是跟你告别的。”
      “你要去那里了吗?”我有些犹豫的问,分别十几年了之后忽然又来“告别”?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悠远而模糊,如同隔着玻璃,明亮的大堂开始变得昏暗,我茫然望向四周,这是一个高楼的顶上,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纸片,我忽然知道那些是我们在课堂里写过的小纸条。我转向她,淡蓝色长裙和她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她的脸上满是那十六岁的青春,在灰暗的背景中无比明媚。
      那双温柔的眼睛望着我,在风的呼啸声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像喊叫“我想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就记得我。”
      一种不祥的恐惧忽然从我心底涌起,我冲向她,想要拉住那身影,但她忽然伸开双臂,慢慢的向后倒去,我冲到楼边向下望时,那淡淡的蓝色正在消失在黑暗中,如同风中飘逝的蝴蝶兰。绝望的悲伤霎那间充满全身,沉重的压着我,我想叫,却发不出声音。
      “二十年的等候是为了这个结局吗?”我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平静的可怕。我努力想要转回头看却动不了。
      周围越来越昏暗,我拼命想看清楚周围,却怎么睁不开眼睛。我用全身力气喊“啊———”但只听到一声闷叫。

      周围一片寂静,我慢慢挣开眼睛,渐渐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窗外刚刚泛起光亮。时钟在六点多些。妻儿的呼吸均匀的在身边响着。
      梦,只是一个无比真实的梦。我长长舒了口气。又是这样真实的梦,这些年来我经常有这样梦,醒来时如同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一样,所有的记忆如此清晰,经常完整的如同是另一个世界中的我的全部记忆。它们有时甚至不像梦境,而是直接刻入大脑的另一个我的记忆,只是在我早晨醒来时让我想起。
      实际上,她离开后我难过了几年,就彻底摆脱了这段感情,现在的我有一个温暖的小家庭,恩爱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让我常常感到奢侈的幸福。那种苦难的生命决不是现在的我所能够靠想象就能编织出来的。

      看来没办法继续睡了,我冲了个澡,开车上班的路上决定开始纪录这些东西。看来也是时候把过去的一些古怪记忆整理一下了。
      下过大雪的路上开的很慢,忽然一个想法跳入我的脑海,也许这些记忆的确是网状时空中发生在另一个分支世界中的事情,而出于某种原因,那个时空中的强烈刺激使得我在这个时空中接收到了那些记忆。梳理了一下过去曾经有的这样的“梦”或者记忆,几乎每一段里都有一个非常极端的刺激。看来我正在无意中偷窥其他时空中的我的记忆。
      我,是一个时空偷窥者。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先鼓掌。支持原创!
    • 时空偷窥者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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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木头几年前在这片林子里迷了路,最初信心十足一定可以离开,然后开始怀疑一切,到后来彻底绝望。我和木头甚至试图互相对杀以求解脱这噩梦般的一切。但最终还是适应并且生存了下来。我们这些年来一直在向东走,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们期望着能看到熟悉的东西,但除了这绵延的群山和深密的树林,没有任何现代世界的东西,除了像我们一样迷失在这里的人,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村庄,公路。天空中除了鸟也从来没有过飞机什么的。
      我们和其他迷失的人交流过,居然有从很多不同省份,城市来的人,甚至不同国家,遇到过好几次白种人,黑人,阿拉伯人,用支离破碎的英语交流知道,我们都有几乎完全相同的简单经历:树林里迷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艰难的生存。
      我们都似乎是被某种特别的魔法带入了一个迷幻世界。但这里实在没有任何魔力,植物,动物,空气,天气,都是这个宇宙中的这个地球才有的。
      长久的绝望中我们失去了时间的纪录,只知道春夏秋冬已经很多次了。衣服早就已经换成兽皮,我们会辨别果实,钻木取火,制作弓箭,追踪狩猎。我们完全变成了野人。
      但我们从来没有停下来。每天从日出辨别方向后,就一直向东走。只希望这个世界有个边缘。希望渐渐渺茫,我知道即使这片树林有边,那么边上一定是大海。但在这里希望就是我们的一切,我们只能一直走下去。

      一支箭带着风声擦过我的耳边,结结实实的钉在前面的树干上。我的逃亡还没有结束。
      我们前一个冬天遇到这些疯子,他们试图聚集所有迷失的人在这里重建文明,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他们采用非常极端的手段,不肯服从的人或者被抓去做奴隶或者被杀掉。我想领头的一定是那些白人,用残酷和野蛮的手段得到绝对的统治是他们的文化特征。
      我和木头不想加入,虽然对这样走下去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既然已经适应了,就这样继续走吧。也许走到死也看不到边,但摆脱的希望已经变成了强烈的好奇和愿望,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使得我们来到这样一个恶梦。
      昨天又一次遇到那些疯子,木头把我踢进激流后就守在岸边,“一直走下去,告诉我爸妈!”。轰鸣的激流中我还是清晰的听到他最后的喊叫。
      水流缓下来后我爬上岸,但我知道那些人不会放弃,这一带我们几天前才走过,我大概知道方向,唯一可能安全地方是悬崖另一边。我和木头找到了一条石隙可以爬上来。我得找到那里,最好别被他们发现这条路,否则他们的领地一定会扩展到另一边去,我也没地方逃了。
      终于看到突出悬崖边的那块大石头了,那是这附近的最高点,可以下去的石隙就在边上不远。但我还有一个把戏要玩儿,否则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一定会在这里不停的找,难保不会发现那条石隙。
      我跳上那块大石头,拿出背上的绳索,绳索的一头有个木节做的T形头可以抛出去后挂在树枝上,这是我和木头发明的登山爬树的主要工具。石头边不远处有一棵很高的树,我把绳索甩出去,T形头搭在一根够粗的树枝上,拉紧绳索,喘了口长气,现在我的命就在这根绳子上了。
      绳索在手上绕了两圈后抓紧,然后我向无底深渊跳下去。绳索发出吱吱的声音,拉着我沉重的身体在空中转了个大圈,荡回到悬崖边上大树的另一边。我松开手,甩动绳索让T形头松开,落下来时挂断了一根小树枝,我的心跳了一下,倒不是怕树枝折断的声音,这里风很大,这点声音传不远的。但那些家伙也都是擅长追踪的老手,现在只有希望他们不会发现这个新断的小树枝了。
      我调整好呼吸,仔细把自己藏好到树后。树很粗,足够藏两个我这样尺寸的人。想到木头,我心里一整悲凉。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倒是最后他得到了牺牲自己救我的机会。也许他已经摆脱这个噩梦了。木头和我一样不是投降的性格,我几乎肯定他们一定已经杀了他,所以才会这么快就又追上来。只有希望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死亡是在另一个世界的苏醒了。

      几声轻微的树枝响动,即使在这样的大风中我也可以分辨出来。野人生活的确可以给人带来很多特殊技能。他们来了。
      我轻轻拿出一片小镜子,贴着地面伸出去,其实那只是一小片镜子玻璃,几年前我和木头用两根攀登索换来得,只不过手指头大的一小条,但是我们可宝贝着呢。除了水里倒影外,这个是唯一能看到自己脸的东西了。不过真正主要用途还是打猎埋伏的时候,不用探出头去看。这时候正用得着。
      追上来的家伙块头不小,手里有粗制的石斧,背上背着跟我差不多的弓箭。他显然也知道这一带的地形,大概以为我无路可逃了,怕被我埋伏,所以很慢的走上突出的大石头,看了看悬崖下面,我脚上带着的细土留下的痕迹到这里就消失了,最后的足印很重,显然是跳出去的。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希望他相信我宁死不屈。
      我的如意算盘显然没有打响,他仔细看了看足印,然后开始仔细打量周围,最后目光向我藏身的大树转来。我忙收回小镜子,准备最后一拼了。我拿出攀登索,轻轻把T头踩入脚下的树根间隙,确定卡住了。另一头留在背上,绳圈在我肩膀绕过腋下卡着。轻轻摘下弓,搭上我最好的箭。
      我禀住呼吸,直起身子,仔细辨别着所有的细微声音,在这样的大风中,他和我一样不利。大树距离悬崖边只有不到半步,绝对没有足够地方可以站一个试图射箭的人,我猜他一定认为我如果在树后,一定会从离开悬崖的另一边出来攻击,我要给他一个意外。
      他的脚步声停下了,也许是放轻到我无法听到了。不能再等了,也许他已经快到我背后了。我将搭在弓上的箭头向离开悬崖方向的树侧面伸出去了一下,然后猛然翻身把一只脚卡在树根里,攀登索拉住了我的背使我身体大半在悬崖外,手里的弓同时张开到最大。
      他正站在离我只有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他走得的确非常慢,非常轻,手里的弓一样张开着,非常幸运的是,这一瞬间他抬起的一只脚正好还没有落地,这一定会影响他射箭的准度和力度。更有利的是,他的箭正在瞄向树的另外一边。

      “猜对了”我心里念叨了一声,同时放出了我的箭。
      这支特殊处理过的箭很重,速度快,飞行时几乎没有声音,在这样的大风中并没有影响到它的准确度,这是我们专门用来猎猛兽的,每一只都很费时间制作,丢一只都很心痛的,除非被没有射死的猛兽带跑,我们从来没有丢掉过,我总共不过只有七只,而现在它们中的一个正镶嵌在追杀了我一天多的人的锁骨和脖子之间。
      “梆”他的箭居然也离弓了,深深插入我身旁的大树。好悬,即使我知道他也是个高手,但还是被吓了一跳。他在最后一刹那居然还能调整方向。也许只差零点零几秒的反应,几乎也要了我的命。不过看来我还是幸运一点。
      我长长松了口气,拉住绳子准备回到悬崖上。这时我听到一种熟悉的声音,那是制作不算高明,但是一样有效的箭划过空气的声音,这种声音通常代表的是美味的猎物,但现在绝对不是。

      忽然我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一如当年她告诉我要走了的时候,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满是坚定。
      “不在一个城市,只靠书信来往,我们这样不会有结果的。长痛不如短痛。你应该尽快开始新的生活,忘了我吧!”
      那淡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时,我胸口就是这样的痛。

      “又要走了吗?”我用手握住箭杆,抬起头想看看是谁射中了我,但眼前已经开始变黑了,模糊中听到有人在喊叫。
      眼前似乎又有一些亮光,成束的,圆球形的,彗星一样带着长尾巴的,没有五颜六色但却让人觉得很美。光中似乎又什么东西在转动,我向前靠近了些,仔细分辨着。很像是那种DNA双螺旋,隐约的彩光在里面像水一样流动。
      我靠的越近,双螺旋变得越大,转的越慢,光线也变得更亮。当我靠近到双螺旋边上时,它已经大的如同十人合抱的大树一样,里面流动的光线似乎是种很特别的符号。
      我忽然间觉得自己明白了,却不知道自己明白什么了。光线变得愈来愈亮,终于我身处一片白光中,周围白亮得什么也没有,我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淡淡的喜悦正在笼罩着我,因为我明白了。
      我仔细把握这这种美妙的感觉,努力试图搞清楚自己明白的到底是什么。
      这时一片白光中忽然出现一个灰影,在我开始注意它前就迅速靠近到我的身边。灰影伸出一只手,轻轻在我肩头上拍了一下。我被这忽然感觉到的自己的一部分身体吓得全身一跳,然后我感觉到了自己全部的身体。

      我正躺在一个沉重的被窝里,鼻尖冷冷的。很冷的冬天,没有暖气,被子外面压了所有的毯子和大衣还是觉得冷。
      又是一个梦。这样真实,完整,带着几乎一生记忆的梦。也许庄周梦蝶也不外如此。
      我努力恢复着自己的记忆:我在大学宿舍里,江南的一个大城市。离我们的城市和她的城市都很远。
      一个个的人,一件件事情,一段段的时间,大三,大二,大一,高考,所有的记忆流水一样在脑海里恢复。
      最后停在一双温柔的眼睛上。
      “忘了我吧!”眼睛的主人说。淡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周围一片喧嚣。
      “好吧”,我对着这那片噪音说,点燃一只烟,漠然的转身走开。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时空偷窥者 (三)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当我仰望的时候才真正注意到,这栋大楼实在是挺宏伟的。从街边到楼边就有近一百多米长的台阶,很缓,但非常有气势。我站在这长长的台阶前,西装笔挺,头发光亮,领结结实而饱满。黑皮鞋闪亮得可以照出人影。
      我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再次抬起头来。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左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插进裤子口袋里。
      因为,我没有穿裤子。
      不是因为我是爱穿裙子的苏格兰男人,而是,我只穿了一条短裤头。
      没处放的手让我无比难受,平常也并没有觉得左手的家就是裤子口袋,但真的没了去处时才觉得这种难受还真是不一般。
      尤其对于一个老大来说,西装笔挺却没穿裤子,这帮家伙还真想得出来如何折辱对头。看来这件事情结束后如果还有命的话,是得认真考虑一下要么收手,要么另起炉灶了。

      自从那个姓萧的跟黑虎帮的老大拜了把子之后,阴狠毒辣的招式就层出不穷,我的地盘从二十几条街压缩到现在的最后五条,这还是因为那是我起家的地方,下面的兄弟多数都住在这几条街里。否则恐怕也支撑不到现在。
      萧二还真是够毒的,昨天又乘我去南边接货带走了大部分剩下不多的兄弟,偷袭了我的老窝,人倒是没死几个,只是全部被活捉了。累了好几天,到今天一早回来觉都没得睡,就被约了这个气死人的会。居然想得出来让我穿西装不穿裤子来这里拿货换人。就算不是因为我多年的铁哥们木头也被抓了,就冲其他那些在我现在几乎是穷途末路时还跟着我的小兄弟,什么都不穿我也得来。没办法,那狗崽子萧二实在够狠,今天早上让我开着车跟在他们的一辆卡车后面在手机里谈条件,我刚说用货换人可以,不穿裤子不行,他们立刻从卡车后面推下来黑手老七的尸体,看来他们早猜到我一定会拒绝,就等着我说不就马上放尸体出来,我的车差点撞在尸体上。刚刚稳住车,电话里马上又传来小六的闷叫声,萧二笑嘻嘻的在那头说“要不要老六也下来啊?”。我只好摇着牙答应了不穿裤子去。

      虽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正,这栋大楼前面还是灯光雪亮,光腿被风吹的很冷,我使劲抽了口烟,咬了咬牙不让自己腿打哆嗦。没穿裤子已经够丢人了,要是再哆嗦着两条光腿走过去,不用黑虎老大或者那狗崽子萧二来砍我,我自己就一头撞死在这台阶上算了。
      我还不至于蠢得把货带在身上过来,那十几包高品质没对开的白粉不仅价值好几千万,还至少值几十条命,如果被条子抓到,我手下这最后的三十几个兄弟加上我自己的命都全得搭进去。货现在放在西直门外一个保龄球馆的更衣箱里。钥匙就在我的衬衫口袋里。
      我一边想着以后怎么报仇,一边慢慢向上走去。这栋大楼在他们的地盘里,楼里的保安经理就是他们帮里的老四。所以周围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否则被人看到一定会报警把我当暴露狂给抓了。
      “他妈的萧二!”我心里再一次恶狠狠的骂,等换回来兄弟后,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找机会把这个杂碎剁烂了煮汤。
      一阵拍手声传来,几个人影出现在台阶顶头,中间一个正是萧二。他正一边拍手一边笑嘻嘻的看着我说:“郭老大真是好身材啊!哈哈。。。”旁边的几个小崽子发出一片哄笑。
      “人!”我睁着血红的眼睛瞪着他,咬紧的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郭老大还很酷啊!”萧二继续笑着说,看着我快要发飙了,才收起笑容,也说了一个字“货!”
      我拿出钥匙扔过去,“红星球馆,16号箱”
      萧二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变了变,慢慢地说道:“郭老大很精明啊!”
      “妈了巴子,真要是精明就不会站在这里这幅德行了”我心里想到。
      红星球馆是个有军方背景的地方,不仅档次高,设备好,服务到位,主要是那里的安全是有军方撑腰的。据说值班的保安都是退役甚至还是现役的特种部队的人,道上没人敢惹。全馆里,甚至更衣室里都有保安摄像,没有一个监视死角,反正打保龄球的也没人脱光衣服换的。16号箱在第一排,保安摄像头的正中间,没有这把钥匙,胆子再大也没人敢到哪里去撬锁。我的人把货放进去也是冒了天大的风险的。

      “你可以现在就去提货,我的人正巧在那里打球,如果看到有人拿了东西就走,而我又没电话通知这边事情已经妥当了,他一定会叫抓贼的。”

      萧二想了想,回身低声吩咐了几句,两个人马上跑过来捡起钥匙,开车走了。
      他转回身向我说到“既然郭老大这么爽气,我也不罗嗦,你的人一个不少都在我后面的大堂里喝茶,我的人去验了货,这里立刻放人。相信你郭老大没我这么不顾死活,这事情如果让红星的人知道了,我们俩帮人都别想混了。”
      “废话,不是倒这个份上,我吃饱了撑的去惹红星。”我心里道,只是哼了一声,继续恶狠狠的盯着萧二。

      “外面挺冷的,郭老大要不要进来喝杯茶?我们老大也想跟你聊聊。”
      我没说话,抬脚向前走去。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怕他把我怎么样,大不了鱼死网破,我的其他兄弟就在两个街口外,我袖子里有个超小型的手机一直开着,那边的兄弟们如果听到不对劲,一定会马上冲过来,就算没办法救我,也会把警察全招来,就算我死了,黑虎帮的人也跑不掉。
      搜过身进去,大厅里暖和多了,虽然周围都是黑虎帮的人,我反而觉得舒服了些,也许光腿站在外面还是有怕被人看到的心理阴影吧。左面的地上座着我的七个兄弟,都带着手铐,木头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看到我停下来看着木头,身后的萧二阴沉沉的说:“放心吧,死不了,就是脾气大了点,给打了两针安定,睡的正香呢。”
      几个兄弟看着我点点头,眼睛里带着悲愤,没有人目光向下看我的腿。

      黑虎老大坐在靠里的沙发上,阴沉的脸上毫无表情。看到我的惨相居然没有一点笑意,反而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跟在我后面进来的萧二。
      好,人总算没白丢,黑虎老大总算开始有点不放心萧二了。道上还真的没有什么人做得这么绝。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个梁子是没有可能揭过去了。
      黑虎老大抬手指了指一边的沙发示意我座,然后回头对后面的一个块头和我差不多的活计说:“把裤子给他!”
      那个活计没有罗嗦,马上脱下裤子送过来,然后回去后面,大概去再找条裤子穿了。我不慌不忙的穿上裤子。黑虎老大一直看着我沉思。我知道他在考虑是否现在就做掉我,给我裤子只是先稳住我罢了,斗了好几年,双方手上都沾着不少对方的人命,他才没可能好心同情我。只是那些人的死都是道上人可以理解的,但像这样的羞辱是道上比较忌讳的,尤其是老大对老大。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萧二也看出来些什么,走过去在黑虎老大耳边说了一会,黑虎老大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转过头来,慢慢的跟我说道:“郭老大,你现在就剩下这一点人了,不想你所有兄弟跟你陪葬的话,认输算了。你手下这些人我会接过来,我可以跟关二爷起誓,拿他们当自己兄弟看待。你只要离开这个城市,我可以当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萧二,继续说道:
      “这次萧林玩笑开得的大了些,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了,也不说什么对不起了。我是为我兄弟们的命着想。
      “我知道你外边还有些人,虽然我想也不多了,但拼掉了我还是要损失些兄弟的。为了你兄弟的命,我们之间就到这里结束吧。”

      “结束?奶奶的,就算过去死了的兄弟的仇可以不报,就算今天羞辱我的帐可以不算,我怎么可以相信萧二会放过我那些兄弟,我相信你跟关二爷起的誓,但除非萧二死了,我绝不会放心里开我那帮兄弟。”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我还是做出被打动了的样子,稍微低下一点头一幅正在考虑的架势。我其实只是在拖时间,等那边验货后这里放人。我的“最后一招”还没用,不可能就此放弃。再说了,剩下的这些兄弟都是喝过血酒的,如果我被逼走了,他们绝对不会跟仇人走的,不是被他们一个个零着做掉,就是逼得走投无路四处逃亡。恐怕比死还难过。
      “你手里压着我的兄弟,我现在也不能答应什么,等放了我们回去,我一定好好想想。”我语气坚决的回应,打消了他继续劝说或者威胁我的打算。
      沉默了一会儿,萧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按了几下按键,看来是短讯。然后回头对黑虎老大说:“货没问题。”

      黑虎老大似乎叹了口气,向看守我兄弟的人挥了挥手。那几个人收起枪,拿出钥匙给每个人打开手铐。我也站起身来。走向他们。两个人架起没声息的木头,大家一起站到我的身边。
      我回身向黑虎老大点点头说:“等我们出去上了车,你提货的人就可以走了。”然后带着人走向门口。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听得出来是装了消音器的枪声,我迅速转回身,看到萧二手里拿着还在在冒烟的手枪转向我们,他身边沙发上的黑虎老大脑袋开花,红红白白的洒满沙发扶手和边上的茶几。
      四周同时发出嘎嘎响声,大门和落地窗的大卷帘闸缓缓落下来。
      萧二淡淡的说:“我就不跟死人解释了。”看他手指微动,我知道他要开枪了。大喝一声“冲出去!”然后伏地向侧面滚翻,同时拉断手上的手表带。这只手表是这次去南边提货时瞒着所有人买的几个小东西之一,爆炸相当于一颗手雷。而且爆炸后有大量烟雾。买来就是用来逃命或者拼命的。我的皮带扣上还有一个,可惜没穿裤子所以没带来。一个就一个吧,用了再说。
      一边翻滚一边把手表按下快爆钮扔向上方,靠它炸不死几个人的,我的目标是大厅上方那个巨大明亮的吊灯。爆炸声中,光线明显一暗,虽然周围有其他小灯,但亮度的巨大反差还是让所有人迟钝了一下。烟雾和大量的碎玻璃充斥着大厅,我就是需要这个。迅速抽下领带,领圈里有一根细金属线,领结里有一个小型超能电池和震荡器,卖给我的那个家伙说这个震荡可以引起玻璃中的晶体结构共振,就算是防弹玻璃也会碎。这东西只能对付那些大落地窗户,金属的卷帘闸就没办法了,必须尽快。我把金属线一头得小环套在中指上,拇指和食指捏开开关,震荡可以维持十秒,我把它挥向大门边上的玻璃,我的兄弟们离那里最近。一声清脆的响声,接着是碎玻璃落地的声音。
      有效。我心里一阵高兴,拉回来又向另一边挥去,又是脆响中玻璃落地。好了,该逃了。我一边冲向门边一边拉回震荡器。这玩艺价值好几万,以后难保还要用。拿在手里稍微有点麻麻的,就是这点最好,对人没伤害,关掉后塞进口袋。
      人一路不停冲向前,一定要在卷帘闸落地前冲出去。否则死定了。
      烟雾中隐约看到卷帘闸已经离地只有不到一米了,我向前猛扑,身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真是连滚带爬得逃命,真心感谢死鬼黑虎老大,幸好现在有条裤子,否则光腿一定被满地玻璃划的七零八落了。
      看了看身边,兄弟们出来四个,三个站着,木头躺在地上,老六和架着木头的两个没能出来,看来他们只来得及把木头扔出来。门外有两个黑虎帮的人,看来都没有带枪,属于放哨的,身上带枪反而可能麻烦。这时候可是救了我们的命。看到我们有五个人,那两个扭头就跑。
      “可能后面有边门或者那里有藏着枪。”我一边叫一边向一个冲去,身后的四个兄弟反应很快,马上有两个向另外一个追去。外面放哨的属于低等的伙计,几下被我们追上放倒了。卷帘闸后传出一阵枪响,在这光亮的外面我们就是活靶子。
      “找地方趴下!”我冲几个兄弟喊道。
      几个人连滚带爬的拖着木头冲到台阶边上,每一级台阶只有十公分左右高,几个人爬在边上半个后背还是暴露的,所以几个人只好继续沿着台阶往下滚。拉着木头的一个人后背开出一团血花,看来没救了。另一个为了拖木头身子抬高了一点,头上和胸口上连中几弹,血肉模糊的倒下了。连续的磕磕碰碰终于把木头弄醒了。他努力支撑起身子,却在一瞬间被几颗子弹击中,沿着台阶翻滚下去。我的眼都红了,这时候终于听到了几声刹车声,应该是我的人来了。
      他们带着我的“最后一招”,但这时候已经意义不大了,七个活生生的兄弟,现在只有两个滚下台阶,不知死活,其他全部折在这个鬼地方了。我推着地面滚下最后几级台阶,冲着刚刚刹住停稳的几辆车大喝一声“铲平这个狗窝!”,
      然后跳到一辆车后,独眼,光头,血手,我最后的几个好手都在这里了。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足够让条子们都吓得逃。
      基本都是老毛子的正规军用的便携式重武器,几个人手里都有单发PIII-22火箭筒,车后座里还有RPG-7四十毫米火箭筒和十多发火箭弹,后面几辆车里正在往外拖两台郭留诺夫СГ-43,每个人背后都背着AK-47。
      这次提货时我花了大价钱,动用了所有门路才把这些重家伙运来的,就是准备鱼死网破了。只是没想到人都没有救出来就走到这一步了。我劈手夺过一个PIII-22,一抬手就冲大楼的大门发了出去,尾焰把身后的花坛烧得一片狼籍,其他几个人看到台阶上的尸体时已经红了眼,看我是玩真的了,各个抬手瞄准把火箭弹射了出去,轰鸣声中,大楼的底层已经是一片火海,上面十几层的玻璃全部震碎,满天火焰四溅,玻璃碎片飞舞。
      楼上的窗口里至少有二十几个射击点还在开枪,子弹打得我们的车上满是弹孔,看来这里是他们的老窝了,火力居然也这么猛。我有抄起RPG,装上火箭弹,向楼上的射击点轰去,不停的装弹发射,十几发火箭弹一会儿就没了,我回身看了看,火箭弹都用光了,光头他们都在用AK了,于是压低身子冲到另一辆车边,推开蹲在车后用郭留诺夫的伙计,伸手解开机枪托架,把重机枪抱在怀里,跨出车后,向着大楼扣动扳机。后坐力震得我双手发麻,胸口血气翻涌,但我觉得无比痛快,我一边扫射,一边大喊着,狂笑着,鼻子,嘴里流着血,疯狂的发泄着我得愤怒,屈辱,绝望,直到发麻的双手无法抓住机枪,让它轰然落在地上。
      然后周围一片寂静,远远的似乎有说话的声音传来,抑扬顿挫,眼前的大楼正在熊熊燃烧,一个清晰的淡蓝色身影正在向火光中落去.
      “我想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就记得我。”那个绝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抬起没有知觉的双手向前伸去,向要抓住那朵正在消失的蝴蝶兰,手指却无法蜷起,我无奈的望着那片淡蓝色慢慢消失,远处抑扬顿挫的声音越来越响,震动着我的耳膜。
      “别吵了!”我大声喝道,然后抬起头。
      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我缩在一个有阳光的座位上,压得发红得手臂还在课桌上。那抑扬顿挫的声音是政治老师的讲课声。
      我是大二的班长,那声大喝使得政治经济学的阐述嘎然而止,几个像我一样正在睡觉的家伙茫然的抬起头。
      我呆了片刻,在政治老师发飚前站起身子,卷起课本,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大步走出教室。
      让那个无聊家伙跟班主任告状去吧,反正要不是班主任求我,鬼才要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班长,免了我最好。

      外面阳光灿烂,刺的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台阶上流淌的鲜血似乎还在眼前。我摇了摇头,长长的舒了口气。向食堂方向走去。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一) 的第2段有百多字的乱码。
      • 奇怪, 我这里看来没有问题啊.
        • 现在又好了。很有看头的样子,要慢慢看。
      • 我全部重新submit了一下,去掉了所有的空格,现在应该好了。
    • i dont want to read this. i dont like to read long chinese. i prefer english. but are you going to turn this story in to a book? if so, how?
    • 时空偷窥者 (四)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银河四号,猎户臂,太阳系,地球,地中海,希腊,雅典,神殿。”
      一连串古怪的东西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又不是什么天文爱好者,什么狗屁银河,猎户的,我大概最近有些脑子出毛病了。我是孤儿,职业杀手,组织把我从小就培养成为一个优秀的猎人,我会熟练使用几乎所有的常规武器。
      格斗,追踪,情报分析是我的长项,十几年来我经手的行动中共杀死一百七十二人,制成植物人七人,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伤者,制造短暂昏厥是我的拿手好戏,否则就只好杀无赦了,还好,因为我成功的情报分析和计划制定,只有四次是无偿杀人,两次是意外闯入现场的人,一次是个变态的偷窥佬,还有一次非常遗憾,是个州长的可爱小情人,那个老家伙实在太会隐藏了,幽会情人居然连我这样的老手都被骗过,以为他一个人在度假小屋里。结果是爆炸后现场发现两具尸体。
      但是这次却是我的职业生涯中的最大一次挑战,组织接这个委托完全是因为我的存在。我是最好的暗杀者,有着最好的背景和技能。但是这次的委托即使对我也的确是个头痛买卖。
      委托方是西西里的大教父克里斯多夫,对象是俄罗斯最大的武器商格里高里。如果没有条件限制,就算同时干掉着两个人对我也是没有什么难度的,问题是大教父跟格里高里有一笔特别的生意要在他的游轮上谈,游轮会在雅典港口停泊,作为互相制约,格里高里的潜艇就跟在游轮正下方,一个封闭的通道直接从潜艇接到游轮下方,格里高里将从通道进入,
      谈好之后再直接从通道下到潜艇离开,大教父希望如果生意没谈成,格里高里作为知情人永远闭嘴。
      格里高里将要座的椅子上会有一种特殊的香水,而通道的游轮一端会装一个针对这种特殊的香水的探测器,带有这种味道的人经过时,我这里的接收器会显示出来。为了避免探测器本身被发现,它的尺寸只有芝麻大小,超微型电池维持时间也只有四个小时。任何更大的东西都极有可能被发现。除了里面有半毫克的“调料”外,什么都装不下了。
      我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他经过通道接口时,把一颗高爆子弹从接口最薄弱的地方射入,即使高爆子弹不是直接命中,被高爆子弹引爆的探测器里的“调料”,气化氢化钾,足够毒死几十头大象。
      这件事情大教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即使是他们黑手党自己人。现在除了大教父自己,只有组织的创办者影子老头和我了,组织也只是知道我在休假。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影子老头居然和大教父认识,而且看来关系不错。这件事情如果被外界知道绝对是个超级大新闻。
      谈判结束时,如果不成功,大教父会让他的养女去船尾透透气,如果她出现在那里,我就会行动。
      潜入防守严密的大教父的座船,抹香水,装探测器费了我不少心血。现在一切完备,就是等待了。
      我现在坐着的地方是一个神殿外石柱的顶上,距离游轮足足有二千多米,没办法,所有的有利地形都被控制在黑手党和俄国人的手里了,只有这个神殿因为目标太明显,距离也太远,只有几个扮成游客的家伙在四周闲逛,我可以轻易在他们眼皮子下面做任何事情而不会触动他们的粗神经。
      我的爱枪“老猫”靠在身边,它装备了最先进的远距离瞄准,红外定位等设备,二千多米距离只是稍有难度而已,以我的水平,即使在大风天气下,这个距离的射击精度可以控制在两,三厘米内。虽然重了些,足有近十公斤,但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个小箱子。我可以背着四十公斤负重连续跑十五公里,不用任何辅助工具爬上六十层高的大楼。这个超级宏伟的神殿外缘的十二根四十多米高,三米多半径的大柱子我只用半分钟就可以攀上任何一个,即使没有外表风化的凹痕,我也可以只用一根绳子帮助就爬上来。我花了一个小时时间在十二根石柱间连起肉眼难以辨别的高强度金属细线,必要时候可以救命的,然后爬上这个蛇头神兽身的石柱顶端,因为它正好面向地中海,舒舒服服在这里坐下在,等候我的目标,也再仔细梳理一下计划。
      最近不知道脑子除了什么毛病,自从开始计划用这座神殿作为行动据点,脑子里就开始经常出怪东西。第一次来看地点,就注意到了,那代表十二守护神兽的柱子让我有种熟悉而且亲切的感觉,妈的,这辈子除了影子老头我没有觉得任何人亲切过,现在居然觉得这些雕刻着怪异动物的石头柱子亲切,难不成老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这个念头才出现,一阵心悸忽地袭来,视线一阵怪异的扭曲,我看到天空中飘浮着巨大的堡垒,耀眼的火球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云层,落在地面上就燃烧起熊熊烈火,千万辆威武的战车上矗立着的是蛇头神兽身,盔甲鲜亮的战士,人首蝎身的庞然大物散落其中,仰首向天,蝎尾向着天空中的堡垒喷出一条条蓝色的火焰。还有白色的巨鸟,笨重却在飞翔着的大象都在攻击着那些空中堡垒。不时有受伤的巨鸟和大象把身体燃烧成火球撞击着空中堡垒,用生命完成最后的使命。
      火海一般的战场正中是一座巨大的神殿,周围有十二根石柱,每个顶端都有一只神兽嘶吼着,指挥着它的种族进行着这场残酷的角斗。其中只有一个非常安静的矗立着,那是蛇头神兽身的首领,阴冷而邪恶的眼睛里闪烁着墨绿的光泽,冷冷的望着我。我豁然惊醒,浑身冷汗,午后的阳光刺眼的照耀着周围的一切,安详而宁静。搞什么鬼,我居然在行动的时候做梦。这不仅可能导致任务失败,更有可能会丢了命。我心里一阵发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带着酥麻的触电感布满全身。
      这一刻,我看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看到的人出现在视野中,背向地中海方向通向神殿大门的长阶梯上,一群蹦蹦跳跳的孩子身后,一个慈祥的老头背着手跟在后面,满脸慈祥的笑容:影子老头。
      -*-*-*-*-*-*-*-*-*-*-*-*-*-*-*-*-*-*-*-*



      能够再一次踏上这长长的台阶,仍然让我感到欢欣,虽然千百年来,每隔十年我都带着这些拥有继承人特征的孩子来这里,虽然千百次的带着这样的孩子无奈的离开,虽然无数次的从熊熊烈火中寂灭重生消耗了我太多的能量而使得我的记忆渐渐衰退,但我仍要继续下去,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一个承诺,一份不甘,一段远古的传说,一个不再的辉煌。我的过去不仅是面前着十二守护神兽的驭者,更是这神殿主人的接迎人。亿万年前当那邪恶之火烧净了十二守护族人,无情的向神殿蔓延过来时,我和十二首领用神殿的力量把记忆和最后的能量封印在原晶里,深深埋藏在神殿山下,在这个星球上的智慧之火再度燃烧时才重新用残余的能量再现这座神殿。而枯竭的能量只能够勉强维持我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生存。每百年我要回到这里,经历一次痛苦的生命之火的灼烧,这样重生的我才可以承载那远古的记忆。这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淡化的痛苦,为了载动十二族千百万人的记忆,我必须在烈火中经历所有人的欢乐痛苦,希望和绝望,生存和毁灭。千百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是生活在沉重的压力中,这么多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他们向我哀求,呐喊,挣扎呼救。而我却无能为力。我唯一的希望时找到神殿继承人,让他重新开启光明之源,只有光明之源才可以驱动地中海下载我们来这个星球的天空之母,带领我们离开这里,返回我们的母星,那里有足够的原晶可以恢复所有族人的身体。那时我才可以把所有承载的记忆释放,得到解脱。天空之母除了神殿主人和我之外没有人知道,所有十二首领和它们的族人都认为我们是这个星球上发展出来的文明,因为每一族都有近千万年的历史考证证明这一点。这是我们来到这里时作的决定,为了让族人能在这里生根,有归属感。否则就会总是有人希望回到母星去,这不是我们当初迁徙的目的。
      在我们被毁灭时,每个失去生命的躯体都碎裂成为生命种子的碎片,它们在这个星球上继续生存演化,变成现在的生命万物,混乱的结合造就了不同的物种,但仍然有比较纯净的种子可以合成跟原来的躯体及其相似的生命体,但是没有原晶的躯体无论如何发展也无法继承原体记忆。神殿主人预言了能够承载他的记忆的生命体的出现,因为只有他可以将自己的生命种子和一半碎裂的原晶结合。我所要做的就是找到他,带他来这里接受典礼,承载记忆。
      在这个逐步发展起来的人类社会里,我无法曝光,所以多年来一直自称影子,组织这各种各样的秘密组织,发展势力,只是为了方便寻找。每过十年我遍布世界各地的机构都会根据我的要求找到一批又一批有继承人特征的孩子,我带他们来这里,跟他们讲述过去的故事,体会神殿的记忆波动,只有生命本质与原晶完美结合的孩子才有可能成为继承人。如果没有发现,神殿会抹去这些孩子关于神殿的所有记忆,我会送他们回家,他们只会有一个快乐地中海旅游的经历。
      这个神殿虽然已经不是我们曾经守护的那个而是我们根据记忆重新恢复的,但外形跟原来的基本上是完全一样的。我们剩余的能量唯一可以完整恢复的,就是神殿大门外这个水池。他是地中海的完整全景,还有一些特别的功能。
      孩子们正在开心的围着那些大石柱玩,有几个在水池边观看。我把孩子们召集过来,开始拿重复了无数遍的介绍:
      “地球上得文明实际起源于七千万年前,而这个神殿的真实历史超过五千万年,在据今天四千万年前毁于来自另外一个星系的不明种族入侵中。”我无视孩子们惊愕的眼神继续说下去。
      “在距今六千年前被重新恢复,你们眼前的这个水池是地中海的全景微缩,如果你们用心仔细去看,甚至可以找到我们现在所处的神殿山和这座神殿。”
      一些孩子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开始仔细打量,另外一些拿出地图开始对照,当所有的孩子们的注意里集中在水池时,一股淡淡的能量波动笼罩在整个神殿区域内,甄别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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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柱子顶端,听着影子老头那莫名其妙的介绍,无比困惑。难道这些孩子是组织的新一代?但是为什么到这里来听这些奇谈怪论?为什么当年我没有任何这样的记忆?
      我下意识的看向那个水池,地中海的微缩全景,眼前却有种朦胧感,我努力集中精力看向希腊海岸一段,居然发现它的确实无比清晰的呈现出精确无比的希腊海岸,这座神殿山正在海岸边上,附近的海湾水面无比清晰,水面上漂浮着一个小点,我仔细辨别时,发现那是一条船的形状,非常熟悉,我豁然回头,看向身后现实中的地中海,大教父的游轮正在那个位置。天,这个不是微缩全景,是全息显示。当我凝视神殿山时,居然发现如同被放大了似的感觉,神殿边上十二守护神兽石柱清晰无比的呈现在我的眼前,靠向地中海方向的蛇头神兽身的石柱顶端,一个身影爬在上面,正在向下看,那是我自己!我忽然觉得毛骨悚然,被窥视的感觉刺激着我的神经,这种感觉曾经无数次救我脱离危险,但现在只让我感到更加恐惧。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一种仇恨忽然充斥我的心头,我忽然开始憎恨这座神殿,憎恨周围的一切,甚至憎恨我唯一亲近的影子老头,但是在一瞬间,所有的憎恨忽然集中在一个水池边的孩子身上。
      “我要杀了他!”狂暴的怒火在心中燃烧,那个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男孩忽然成为一切憎恨和愤怒的来源。我转过“老猫”,咬牙切齿的指向那个孩子,一颗高爆子弹无声的滑入枪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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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年十二岁,是全北美区域两个幸运孩子之一,这个不知道什么人或组织赞助的基金提供一种绝无仅有的“无限额奖学金”,每十年一次选拔,任何八到十八岁的孩子都可以参加,中选的孩子一生中无论上什么学校,多么天文数字的学费都会由这个基金付出。过去的几十年里,每一个时代中都有几个天才孩子在这个基金的帮助下成为名噪一时的人物。几乎可以说被选中就意味着不平凡的一生。也曾经有过试图作弊的事情,但都无一例外的被发现而且传遍全球新闻界,更有两个有强硬政府背景的作弊策划者神秘的变成植物人。从而使得这个神秘的赞助人或组织拥有上千个版本的传说。但是无论如何时代变迁,这个人或组织从来没有浮出水面,各国政府逐渐认为这个只是某个富有科学狂人的遗愿。但无论这个赞助人或组织如何考虑,这个基金从来不要求中选的孩子做出任何承诺,只有中选后的这次地中海之旅是必须的。四个星期的豪华免费旅游,自然从来没有任何中选者错过。
      奇怪的是参观这个神殿并不在安排表中,似乎只是停靠在希腊雅典的岸边时做的临时决定,而那个领队老先生的介绍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虽然我没有学过系统的历史课,但是老先生说的话实在太过于奇怪,似乎没有听说过任何这样的说法,恐怕只有科幻小说里才有这样的情节吧。想归想,我还是认真的打量起这个水池。我们这些中选的孩子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接受知识的能力,这是选拔的主要标准之一。所以我暂时接受了这个理论,然后再以后求证吧。来之前就复习了所有关于地中海的地图,历史和文化背景,我甚至参加了一个法语和意大利语的短训班,基本的交流都是可以的。而我的长项是地形记忆,所有我仔细看过的地图我都可以绘制出来,可能比例会有所误差,但是总体绝对不会错。所以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拿出地图参照,而是仔细比较这个水池和我记忆中的地中海地形。
      大致看来真的是分毫不差,按照老先生说的,我仔细注意观察希腊海岸,一种奇怪的朦胧感使得我集中所有注意里才能看清楚,没有意识到那种景象放大的感觉,我忽然沉浸在无比的好奇心里,这种微缩的全景居然能够做的如此细致,山上的神殿随着我的注意变得越来越清晰,我如同在空中俯视,宏伟的神殿和那十二守护神兽石柱如同真实中的图像。等一等,那个蛇头神兽身的石柱顶端,一个身影爬在上面,头靠在一只很漂亮的狙击步枪上,向着水池的方向瞄准,我愕然抬头望向前方的石柱顶端,在一张狰狞的脸边上,黑洞洞的枪口正在对着我,在我望向它得时候,枪口闪出一片红光。在我惊慌的喊叫出来之前的刹那,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切似乎忽然间停止了,枪口的红光凝固在那里,中间隐约有一点黑色,应该是射出的子弹,我望向周围,其他孩子们都一动不动,如同电影里的定格,甚至一片被风吹起的小树叶也停留在空中。一片寂静中沉闷的压迫感向我聚拢。在这片静止中,那些石柱开始发生缓慢的变化,镂刻在石柱上的守护神兽开始渐渐变得凸出,形成飘忽不定的身形,然后慢慢脱离石柱,飘向空中。他们都面向着我,悬停在石柱顶端,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它们对我的敬意和朝拜,我的心中渐渐升起一种明悟,我的视觉从面向前方变成三维全景,我可以同时看到周围的一切,确切的说是感觉到,因为我没有了视力的感觉。那个蛇头神兽身的神兽望着我,墨绿色的眼中满是仇恨,一种波动让我“听到”他在说话:“是你的错误导致了我们的灭绝,我不会让你的种族重生的!”一瞬间,他飘忽不定的身形变得充实,张开的蛇口中两颗尖尖的毒牙泛出绿光。同时在他身边的人首蝎身的神兽也实化了身体,在毒牙上的绿光射出前,用一只钳子夹住了蛇头神兽的脖子,另一只钳子迅速夹向蛇头神兽的腰,蛇头神兽发出一阵暴怒的嘶鸣,两手扳住脖子上正在收紧的钳子,两条腿迅速踢出,顶住了夹向腰部的钳子。
      “你们为什么还要维护他,他害死了我们所有的族人,现在只有他们可以复活,我们都会彻底灭绝的!” 蛇头神兽嘶鸣中清晰的透露出含义。
      蝎身神兽的眼中流露出无奈的伤感,“这是我们的承诺和使命,你要背叛吗?”
      “既然我们后灭族了,我不会让他的种族独自复活的!”蛇头神兽忽然化出的巨大长尾绕向我,但在半空被另一边实体化的大象的长鼻卷住。三个巨大的身躯在空中纠缠在一起,挣扎着,扭动着。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发生的一切,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我转过头,看到老先生温和的望着我说:“马上你就会明白了。”然后转过去对着蝎身神兽点点头说:“我们会再唤醒它的,但是它会被流放。”蝎身神兽的尾部尖刺立刻卷缩起来,向着嘶鸣中的蛇头神兽背部刺去,蛇头神兽的鳞甲没有阻挡太久,就被刺破了,大象和蝎身神兽同时松开退回石柱顶端,渐渐淡化了身体。蛇头神兽继续扭曲着,但是从背后被刺的地方渐渐发出一条条白亮的和蝎身神兽的尾部一样的尖刺在空中一闪,有刺入它的身体,刺中的地方有伸出许多新的尖刺,这样来回许多刺后,蛇头神兽已经被包裹在一个白亮的茧中不在动了。
      我送了口气,回头望向老先生,他看着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迈步走向神殿。我身后地中海的全息图像里,一个比希腊半岛还大的圆球从海中缓缓升起。白色的光芒亮过正午的太阳。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Are these all your dream? when your dream will be termina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