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出了中华门, 约半小时车程, 几经曲回, 是紫金山麓中浩浩然中山之陵.

中山陵的选址, 显然极佳. 背依的山麓, 如同一袭参天的青绿山水屏风, 却超越了屏风素来给人孱弱的感觉, 厚实浓重. 石阶, 象是汉白玉质地的, 光滑明亮, 偶有凹凸. 约百米开阔, 一路洁净, 延伸到顶, 却很难在各自相邻的缝隙中发现一点生命的痕迹, 杂草在众人来往如潮的脚步中, 早已绝迹.

从最底的牌坊, 到顶层的灵堂. 一反市井中尘埃四及的印象, 这里, 一片洁净清凉, 四处雅静. 脱口而出的话语, 如被周围肃穆全数尽纳一般, 没有了往日的喧嚣. 上下行走其中的人, 或各自悄然私语, 或认真计算着脚下台阶数目, 或在间中的平台上品饮充饥的食物和自带的茶水.

然而, 中途也实在没有什么风景, 两边是叫不出名字的乔木林, 普通常见, 但粗壮直挺, 唯一能入眼的, 只有遥望阶台尽头处的蓝顶汉白玉建筑, 入眼清晰, 却遥不可及. 不自然, 就有一种景仰膜拜的心境感觉, 从而赞叹设计者精心的构思.

据说国人喜欢将人高高捧起, 目的大概有2个.

一个, 是作自己的偶像加以崇拜. 人生中, 常为环境所迫而屈服, 修改自己的坐标和原则, 于是倍感困难艰辛, 不自然钦羡那般可以自由自主, 以及被万人膜拜的感觉, 由此演发而为崇拜. 可能, 如斯而已. 不知道, 倘若真要其如同偶像一般, 苦其不能苦, 以成功绩赫赫, 有多少不会中途而废, 做不到底? 如果这样, 算不算有点虚伪崇拜?

还有一件情况, 是自己的子女. 大概是历来国人的人生前半程, 大多被左右, 自己可以做主的空间狭小, 留下了诸多遗憾, 待到独立后, 猛然发现自己缺憾太多, 于是极迫切地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超越自己, 去完成自己的遗憾. 于是乎, 一个循环, 无止无境, 一代一代. 还好还好, 近来这样的情况似乎有了很多改善.

灵堂中却没有太多可以让人留恋的景象, 熙攘的人流串成了一线, 围着空寂的大堂绕行一周, 便就离开了. 似乎有所得, 有所思, 有所感. 恍恍惚惚间, 就回到了出发的台阶处. 回首一望, 却没有往常那般到此一游的感觉. 只是觉得, 这种地方, 看的东西不多, 但环境营造的可以让不同人生经历的人各有所感, 才是真正的值得再去的地方之一.

上了去往下一景点的交通车, 我等待出发. 靠坐在椅背上, 透过窗户望出去, 静静看着还是一片洁净的, 熟悉而又陌生的石阶延伸, 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思想, 冒发出来, 以至有一种不敬的亵渎感觉.

在我, 很难想象, 郁郁葱葱间会有这样的景况. 虽然免不了感慨赞叹, 但未免感觉有些过于残忍. 从石阶两旁的茂密, 以及灵堂后依托的山麓郁郁葱葱, 可以轻易作下判断, 这里的林木植被原是很好的. 为了一个人, 或者说, 为了让众人可以膜拜一个人, 而残忍地揭去一大片健康的植被, 让土地的皮肤活生生被残疾一片, 让原本旺盛的美好生命霎时终结, 去换取一番雄伟壮丽. 是否这是先生的初衷?

中山先生毕生, 是在抗争, 抗争一个独裁的制度, 抗争一种个人的崇拜. 在他的思想中, 民众是重复最多的重点. 到头来, 他的弟子, 他的门人, 替他修建的陵寝, 规模竟然浩大如斯, 纵使京华明清13陵中任何一陵的主建筑群也难堪比及. 大概也只有传说中的秦始皇墓堪以比得下去.

我很难相信这是先生的初衷. 然而, 不敢再想, 我感到亵渎. 于是闭目养神. 依稀中, 感到车子启动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