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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巴黎》----15.把悲伤埋在心底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15.把悲伤埋在心底
  周六,照惯例,鲁锦是会和一帮朋友徒步旅行去的。但想想段依凌成天魂不守舍的情形,还是决定留在家里,虽然帮不上什么,至少可以做顿好饭菜,亲眼看着她吃点东西。
  鲁锦正将他的旅行包挂在门后,作好留在家里的准备,这时电话铃响起。
  他们两间房共用的一条电话线,各接一部电话机。鲁锦较少使用座机,他签的手机合同,有足够的时间供他一个月的对外联络。
  通常的电话都是找段依凌的,钟一鸣,或段依凌的母亲,石改朝,胡克,或者她七七八八的同学和朋友。
  她热爱聊天,特别是和情人聊天。一听到电话铃声,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夺起话筒。
  铃声响过四声,似乎还没有罢休的架势,鲁锦这边便接起了。
  是石改朝。
  她一听是鲁锦的声音,略感意外。先是问好,然后问段依凌是否在家。
  鲁锦说在。
  石改朝说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想来看看段依凌。
  段依凌回来一直也未与她联系,以段依凌的性格,老早就该跟她汇报回国与钟一鸣团聚的幸福时光了。平日里每次见面,都少不了跟她唠叨一番他们恋爱过去时和现在进行时的故事。
  鲁锦把段依凌这几日的反常情绪,向石改朝表了表。无须多言,石改朝便明白大概,心里便担心起来,挂了电话便要赶过来。
  正好,鲁锦觉得女生之间应该比较容易互相沟通,也许石改朝能有办法让段依凌的情绪逐渐好起来,便决定给她们小姐妹留点空间。
  鲁锦给石改朝交待了一下冰箱里的食物,以及他今天计划的菜谱。
  他取下门背后刚刚挂好的旅行包,换上一双耐克的旅游鞋,牵上豆豆,出门了。
  石改朝半个小时以后赶到,按了好一会门铃,段依凌才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睡衣开了门。这幅慵懒的形象,以前倒也常见。段依凌没少在她们约定的时间里,依然赖在床上,一幅誓要睡要地老天荒的模样,无论外面嘈杂也好,阳光普照也好,她总能三分钟入睡,而且睡得又香又沉,让石改朝羡慕不已。
  只是今天,这慵懒里少了往日的天真,段依凌没有冲她做鬼脸,没有责怪石改朝扰了她的美梦,没有抓头挠腮大梦未醒的动作,除了一脸倦容,浮肿的眼睛,苍白的脸色在暗示着她的情绪,再无其它表情。
  段依凌说了声“随便坐”,又倒在床上,闭着眼睛。
  这让石改朝不知从何处着手。
  她摸了摸段依凌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在床边静静坐了一会,看着段依凌失去红润的脸,眼睑里不时滚动的眼珠,她能感受到段依凌心里的不平静。
  段依凌始终闭着眼,让石改朝也无法和她搭上话。石改朝只能将被子给段依凌盖好,想到段依凌晚上可能没有睡好,便让她暂且先睡一会。
  她便进了厨房,取出大瓶矿泉水,倒了一杯,回头来轻轻放在段依凌床头。
  石改朝没有继续坐下来的意思,她准备去厨房的冰箱看看,好给段依凌准备点吃的。正要转身,手被段依凌拉住。
  段依凌还是没说话,但石改朝明白,段依凌是希望她陪在身边。
  还是坐在床边,段依凌拉着她的手,她便将另一只手也握上去。
  段依凌的泪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出来。
  石改朝握紧了她的手。小心地问:“分了?”
  段依凌摇摇头,只是闭着眼流泪。
  石改朝应对这种情形,也毫无经验,不知该继续说话,还是停止。继续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手触到水杯,这是她打发尴尬的唯一反应。
  “喝水吗?”
  段依凌还是摇头,还是流泪。
  泪流的多了,心里便一片虚空,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哭的什么了。那些痛仿佛是别人心口的,跟自己无关了。
  既然无关,就当是一个引以为戒的笑话。
  段依凌抽出被石改朝握住的手,双手摸上两只眼睛,揉了揉,睁开了。
  “这个女孩很笨很傻,还很贱。”段依凌以第三人称的方式,开始讲这段故事。开头半句是斩钉截铁,恨铁不成钢的,后半句声音就轻得听不见。
  从头到尾,石改朝没有插进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静静地陪着故事中的女孩难受。她本来一向沉静,话语不多,她相信段依凌能透过她的沉默,看到她内心的情感。

  从地铁里第一天遇见,两个女子之间便有感应。沉默,有时候更能传递她们之间的姐妹情怀。
  段依凌讲完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就这样突然间抛出去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脸转向石改朝,嘟起嘴,“亲爱的,饿了。”
  她高兴了,逮着谁都叫“亲爱的”。
  石改朝也乐了,她欣赏段依凌身上无时不在的顽皮劲,不象她,同样的年龄,却显得心事重重,沉闷寡欢。
  而段依凌欣赏她的,正是石改朝清冷柔弱的外表下,不经意流露的倔强和坚强。段依凌清楚自己只是一只纸老虎,外表凶巴巴,其实内心虚得很,不堪一击。
  剩下的快乐时光,两个人在厨房里便打发掉几个小时。
  石改朝兼职在一家中国餐馆做半工,厨艺还是偷学了几招。但她极少自己下厨做中国菜,消耗时间太长,也没那份精力。忙于生计的人,总把时间看得很宝贵。
  无论比萨,牛排,沙拉,奶酪再好吃,终究还是比不过中国菜,至少十八岁以后出国的人,基本都是这么认为。
  冰箱里塞满了食物,牛肉,鲫鱼,鸡翅,青椒,蒜苗,菜花,西红柿,茄子,蘑菇,紫菜,粉丝,葱姜蒜,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和塑料袋,大致是腐乳,火锅酱,豆瓣酱,和一些卤菜和配料之类,这里的中国城里都能买到。
  两个女子对着四五盘菜,就着点红酒,直吃得满脸潮红,满桌狼迹。段依凌穿着睡衣,倒也不觉得撑,只是被亏欠了几天的胃,突然遭到盛情款待,竟然有点难以消受,隐隐地痉挛起来。喷着酒香的嗝便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石改朝今天穿了一条月白的牛仔裤,裤腰硌着胀涨的胃部,没提有多难受,只能时不时起身,晃着腰肢来来回回走动。
  门外响起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是鲁锦。
  他今天没走完全程,在中途的火车站乘车提前回来了。
  “砰”的一声,段依凌关上了厨房的门。虽然平日里她非常男孩子气,但这样狼狈的酒肉形象,还是关起门来在女人内部消化的好。何况这里还有石改朝,人家可是个淑女标本,今天是舍了命来陪她,总不能对不住朋友。
  鲁锦正朝有声音的地方走去,没料到吃个闭门羹。他倒也不跟女子计较,特别是“生病状态”的女子。
  豆豆可不买帐了,一天没见到段依凌,外加一位老朋友,这会迫不急待,伸起前爪使劲在门上挠着,“唧唧唧”地一阵乱叫,发出只有见到亲密的人才会有的声音。
  “在干嘛呢?”鲁锦冲着关起的门喊了一声。
  “哈哈哈哈……”里面传来两个女子诡异的笑声,象盘丝洞里的妖精。
  妖精高兴了就好,鲁锦想想笑了。
  只要病根拿掉,后续的疗养鲁锦便好做打算。
  人在有所事事的时候,便没有精力胡思乱想。
  在鲁锦的催促下,段依凌又在另一所语言学校报名,继续学习法语。为将她学习的弦上紧,鲁锦在家里不时用法语与她对话,逼着她看法语新闻和电视,每周听写她课本上的生词,修正她作业上的错误并耐心讲解。
  段依凌也乐得有个人在后面推一推,她认为自己生性懒惰,缺乏进取心,所以头两三个月的语言学习,语言水平长进较慢。她也恨不得头悬梁锥刺骨,但往往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但这次有位严师罩着,情形就大不相同,段依凌很快便找到了法语的感觉,兴趣大增,看见马路边的法国老头老太,地铁里等车的闲人,便蠢蠢欲动,想一试拳脚。路边的每个写着字的招牌,她都要念出声,不懂的一定拿出电子文曲星查个明白。
  这是每个即将进入语言状况的人必经的过程。
  学习劲头高涨的同时,那些伤痛便掩盖了。段依凌还是与钟一鸣通话,跟往常一样,象什么事也没发生。
  信念已经摧毁,情却难断。
  这便是她的无奈。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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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拾英 / 小说故事 / 原创◥◣◥◣留学生生活情感小说◥◣◥◣《路过巴黎》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1.戏剧性的一幕
      大红的灯笼飘浮在清凉的、闪着阳光的风中,鼓声号声和美艳缤纷的色彩,饱满地交织着。视线接触的第一秒,便象被如来的巨手,撑满整个眼眶和耳膜。
      凯旋门广场后面的grand armee大街上,人声鼎沸着。整装待发的队伍,欢天喜地的,沿街一路排开,象一道流光溢彩的水波,一路荡呀荡,到视力不及的远处。
      2004年1月24日,对所有巴黎的华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
      这一天,在举世闻名的,号称“巴黎之魂”,唤作“香榭丽舍”的大街上,将举行一场盛况空前的彩装游行,近6000名华侨华人连起的长龙,将会在法国警察的保护下,在几十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昂扬抖擞地,在这条香街上溜达一圈。
      这一年,是中法文化年。
      这一天,是华人庆祝中国新年的日子。
      各种肤色的人们,正从巴黎的各个角落赶往这条街上。
      四周的喜悦和繁杂,象被磁铁吸附般,迅速地,便簇拥到一个中心。
      在开往这条街的一号线地铁车厢里,一亚裔面孔的年轻女子,着一身大红绣花的新娘装,是中国古代新娘在拜堂成亲时穿着的那种,一只手握住扶杆站着,另一只手上,拎着一顶凤冠。
      女子面颊红润,五官明朗,圆圆的眼睛四处游走,顾盼生辉,尽显她内心的好奇和天真气质。
      女子名叫段依凌,是刚来法国不久的中国留学生。
      她正朝着那个沸腾的中心赶去。
      为庆祝这次意义特别的中国新年,段依凌报名参加了一个华人同乡会的游行方阵。这个方阵设计的节目,就是要在游行的这天,向法国人展示中国古代婚礼习俗。
      许是因为段依凌的丰满圆润,和一脸喜气的面相,她被选中扮花轿里的新娘。
      方阵的组织者告诉她,到了凯旋门广场的集合地点,没有地方更换服装。
      所以她不得不在家里套上这身行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过市了。
      段依凌环顾着四周投来的眼光,心想:这要是在中国,全大街的人都会当她是疯子。
      但这是在法国,这是个浪漫的国家。所有蓝的,绿的,棕的,黑的眼睛,都冲着她微笑,在这些眼睛里,她是一个美丽而神秘的东方女子。
      段依凌很得意。要不是那些珠帘会挡住视线,她会疯到把凤冠也戴在头上。
      段依凌回应着所有投来的目光,一一用眼神传递微笑。
      地铁门开了,她微微拎起裙摆,跨出地铁车厢,一路小跑拾阶而上,奔向地铁出口。
      刚出地铁口,忘形之中的段依凌,忽然觉得一个黑影从面前闪过,接着手中的凤冠便不翼而飞。
      这东西也抢,混蛋。
      段依凌高声喊着“抢劫”,便跟在那人后面猛追。
      别说她裹在新娘妆里的双腿根本迈不开大步,就是轻装上阵,也妄想追上那个象飞人一样的背影。
      就在段依凌觉得希望要破灭的时候,从另一端地铁出口飞身闪出一穿黑色风衣的男子,箭一样的追了上去,随着风衣下摆被风吹得饱胀,又立即落了回去,男子已经将“飞人”侧身扑倒在地,并夺回了凤冠。
      男子转身朝段依凌走来,将凤冠递到段依凌手中。
      这显然是名年轻亚裔男子,段依凌凭直觉,觉得男子应该是中国人。
      男子皮肤是古铜色,比一般的中国男人肤色深,浓眉大眼,双眼皮。就凭这样的眼睛,段依凌判断是日本人或韩国人的可能性较小。
      段依凌正打量,寻思着用哪种语言开口,法语和中文在脑子里分两路奔来,“砰”的撞个正着,一时语塞。
      这一事故,“谢”字便忘了说。
      嘴里哼哼了半天,脱口而出还是中文占了先,“您贵姓?”段依凌吐了吐舌头,没料到蹦出第一句是这三个字。
      “小姐,没有这么直接的吧。”果然男子说的是中文。
      男子一笑,大眼睛顷刻间便眯成了一条缝,煞是有趣。
      “不用说谢了,再见。”男子转身匆匆离去。
      段依凌刚从自己的窘态中调整过来,想诚恳地表示一下谢意。没想到男子不给她机会。
      于是一腔骨肉同胞的情怀,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犯不着这么酷吧!”段依凌冲背影喊道。
      “我又不想泡你。”这一句低了八度,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扁了扁嘴,便直奔游行的队伍而去。
      “好家伙!”段依凌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整个广场的恢宏场面,还真让她看直了眼,那气氛真不亚于天安门广场阅兵仪式。
      她沿街一路走过去,寻找着自己的队伍。
      这一路,足有几十个游行方阵,段依凌看到气势磅礴的秦兵方阵,刀剑如风的武术方阵,眼花缭乱的杂技表演,轻舞水袖低吟轻唱的宫女,京剧里的生旦净末丑,西游记里的师徒四人,还有憨态可掬的十二生肖……
      段依凌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阵,一顶红轿十分抢眼,四个轿夫着蓝色丝绸古装,系着腰带,已经分别就位,两个穿着黄色丝绸装的丫环跟在花轿两边,随从们则紧紧跟在后面。
      她的“新郎”一身披红挂彩,正站在轿门前四下张望,看来是在等他的“新娘”。
      段依凌奔过去跟所有人打招呼,然后站到“新郎”旁边。
      “怎么才来,马上就要出发了。”“新郎”问道。
      “出了点状况。”段依凌扭头抱歉地笑了笑,继续伸长脖子东张西望。
      “super!上下五千年,今个全在这了。”她还是止不住惊叹。
      没多久,前面的方阵便开始缓缓移动,整个游行队伍开始经过凯旋门广场,向香榭丽舍大街挺进了。
      段依凌走在游行的队伍中,旁边是她的“新郎”。
      此时她没办法坐在花轿中,她和她的“新郎”得不时向街道两旁的观众鞠躬致意。
      香榭丽舍大街的两旁,黑压压的全是脑袋,店铺的橱窗台阶上,镂花的铁门上,包括树叉上,交通指示牌上,能站住或挂住人的地方,无一遗漏。
      端庄古朴,青铜色的雕花灯柱,俯视着脚边的喧闹,依然恬静无声,矜贵典雅。
      栗树和梧桐的繁茂的枝叶,探出身子,缓慢优雅地,和着乐声颤动。
      一向精致优雅的法国人民,此时也疯狂起来,冲着游行的队伍狂呼“bonne année!bonne année!(新年快乐)”,而游行队伍中,不少人也冲他们回应,尖叫着“新年快乐!bonne année!”
      队伍行进得很慢,段依凌和她的“新郎”不时地向观众或鞠躬作揖或挥手致意,所到之处总能引起一片喝彩和尖叫。
      偶然抬头的瞬间,段依凌忽然有感觉,人群中有个熟悉的面孔,刚刚从视线里飘过。
      段依凌回眸,很快在街边围观的人群里找到答案。
      便是刚才为她抢回凤冠的男子。
      于是段依凌轻撩珠帘,象古代闺中的女子,慢启朱唇,含蓄地朝他笑了笑。
      段依凌觉得很有点惊鸿一瞥的味道。
      她于是依稀忆起《还珠格格二》里面的片断。
      在苍茫的中原大地上,含香公主蒙着面纱,坐在金碧辉煌的马车里,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车队、马队、骆驼队、古乐队、美女队,在父王阿里和卓的带领下,一路仙乐齐奏,雄赳赳气昂昂,行进在去往北京城的路上。
      突然冈峦起伏的山壁后面,蒙丹着一袭白衣,蒙着面罩从天而降,一路冲杀过来,落在含香的马车上,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叫道:跟我走!
      段依凌美滋滋地幻想着,有一位与她生死相许的男子,象这样冒着生命危险,来将她抢走。
      她自然就想到了钟一鸣。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请继续。还不想作任何评论。谢谢。
    • ◥◣◥◣《路过巴黎》----2.无奈的别离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2.无奈的别离
        钟一鸣是她的男友,现在在国内。就在一个月前的一个周末,段依凌回到父母家里,父母拉她到沙发坐下,表情兴奋而严肃。
        也就是这天,段依凌的人生轨迹,忽然来了个急转弯。
        段依凌的父母,即将安排她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继续她的学业。
        “凌凌,一年前我们让你开始学习法语,正是为了今天的计划。现在,一切手续都办理齐全,你就好好准备签证吧。”
        父母眼里,满是对段依凌未来光辉前程的憧憬,他们理所当然地,安排着段依凌的未来。
        巴黎,是个好地方。
        这是段依凌对那个陌生城市的评价。那个地方,也曾经让段依凌无比憧憬。
        但是她不能去。
        她与钟一鸣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正在蜜缸里泡着呢。
        那只蜜缸,便是与钟一鸣辛辛苦苦、共同布置起来的小窝,他们的同居生活才刚刚开始。对段依凌来说,那个小窝几乎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段依凌挣扎过,反抗过,冲着父母大声叫嚷。虽然她不知道,这些在父母眼里看起来是胡闹的行为,终究能为她争取多少表决权,但她必须这么做,要为她和钟一鸣的爱情能持续发展而抗争。
        抗争的最后结果,便是父亲摔了一只杯子,母亲生气不再搭理她,段依凌则躲在自己的小屋,不吃不喝,哭了一整天。
        周日的晚上,段依凌哭红着眼睛,回了钟一鸣身边。
        推开他们的小屋,钟一鸣正在灶前炒着小菜,等待着段亚琳回来共进晚餐。
        那一刻温馨的场面,顿让段依凌热泪横流,她冲过去,一把从身后抱住钟一鸣。
        钟一鸣从段依凌进门时的表情,已经猜测到有事情发生。
        当他得知段依凌的父母,即将送她出国的消息,双手不禁猛抖了一下。
        刚出菜的油锅不由得从手中跌落在水池里。滚烫的油锅在哗哗的凉水的冲刷下,滋滋地冒着气,挣扎着嚣叫了几声,便在冰冷中沉寂了。
        钟一鸣不由得搂紧了段依凌的手臂,良久良久地沉默着。
        背后,一股微温的液体缓缓从钟一鸣的衣衫浸透,漫延,渐渐变凉,然后又一阵温度袭来。
        终于钟一鸣打破了这沉寂,扶段依凌坐到饭桌边,轻轻抽几片纸巾,贴到段依凌哭花的脸上。
        “来来来,阿凌,我们先吃饭。看我今天给你做了什么菜?”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西红柿茄子煲,还有这个豆瓣鲫鱼,呵,买回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呢。”
        段依凌的泪更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滴了。
        钟一鸣的心揪了起来。
        他尽量稳定着自己的情绪,一边开导段依凌。
        “阿凌,你父母这样做没有错,都是为你好。”
        “将来,你会有一个很好的前途的。”
        “我们都还年轻,未来还有许许多多的可能,所以现在,我们要学会接受现实,尽管――它是残酷的。”
        “不行,绝对不行。”
        段依凌断然表示反对,脑袋急促而小幅度地晃着,象是颤抖,或是在摇头。
        “我不需要那么多的可能,一种可能就足够了。”
        钟一鸣沉默了。
        “一鸣,你说呢?”段依凌追问。
        “一切顺其自然吧。”
        这最后一句,让段依凌嘎然停住了哭泣,她一把推开钟一鸣,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那眼神似钢刀铁钳,能劈开钟一鸣高大健硕的躯体,直接掏出一幅缺乏勇气,缺乏决心,懦弱无助的灵魂。
        段依凌没想到,钟一鸣会这么平静的,理智的说出这样的话。她满以为钟一鸣会拼命挽留她,或者山盟海誓一番,坚决表态等她学成回来。
        那样的话,她也就跟父母抗争到底了。
        但是钟一鸣没有。
        为此,段依凌接受了父母的安排。
        正浮想联翩的段依凌,此时幻想着,若是将钟一鸣换成蒙丹。
        钟一鸣一定会说,含香,你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将要嫁的人是大清帝国的乾隆皇帝,你会有一个很好的前途的。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没劲!”段依凌想到这里,脸郁郁的沉了下来。
        旁边的“新郎”推了她一下,“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段依凌回过神来,继续向路边的观众致意。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Go on please.
    • ◥◣◥◣《路过巴黎》----3.寄宿在林芳圆的家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3.寄宿在林芳圆的家
        游行结束时,队伍已经行进到协和广场,各个方阵自行从这里撤退。
        段依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林芳圆,游行已经结束了,你现在在哪?”
        “我在协和广场这边。”
        “我也在这,你现在回家吗?”
        “你呢?”林芳圆接着说,“听说艾菲尔铁塔这几天挂红,晚上你想去看吗?”
        林芳圆所说的挂红,是指艾菲尔铁塔几日来都“披”着红装,以庆祝中国新年。据林芳圆讲,这还是第一次,为庆祝一个异国的新年,艾菲尔铁塔改变了灯光的颜色。
        “改天去吧,不是还有几天时间吗。” 段依凌便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阶上。“我累得快要死了。”
        “那好吧。你在方尖碑下等我。”
        约五分钟,林芳圆从马路对面走来。
        这五分钟里,段依凌起身两次,分别被一对德国中年夫妇,和一群法国少年邀请,与他们合影留恋。
        林芳圆从上到下打量着段依凌,笑着说:“你今天可是出尽风头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有没有看到我?有没有看到我?”段依凌眨巴着眼睛,急不可待地想知道自己有没有给观众留下一个光辉灿烂的形象。
        “我哪看得见呀,我来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挤都挤不进去,只剩下看别人的背影了。”
        “呵呵呵。”段依凌得意的笑着,“还是我聪明吧,不用挤来挤去,大模大样地走在大路中间,还有钱挣。”
        段依凌掀起裙摆,从里面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五十欧元现钞,夸张的在林芳圆面前晃了晃,“五十欧耶,相当于五百元人民币。哈哈,来巴黎不到半月就开始挣钱了,我以前还没挣过钱呢。回头得跟我妈好好吹吹。”
        林芳圆推回段依凌扬在自己面前的手,哭笑不得的望着段依凌,“别烧包了,以后用钱的地儿还多着呢。五十欧眨眼就没了。”
        “没激情!”段依凌识趣地收起钞票,跟在林芳圆后面进了地铁。
        林芳圆是段依凌母亲以前的学生,北京人,三十多岁,在国内已经结婚,还有一个八岁的女儿。她在国内是一家合资企业的职员,因事业一直未有突破,所以想换换环境,出国留学镀镀金,于是一年半以前办了留学签证来了法国。
        段依凌来巴黎第一天便是林芳圆到机场接机的,林芳圆让段依凌暂住在她家里,直到段依凌找到合适的房子。
        林芳圆的家住于巴黎93区,是一间18平米的studio,也就是带厨房和洗手间的一单间房。
        象大多数留学生的住所,林芳圆的房间里除去厨房和洗手间,剩下的空间里便是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一个衣柜,房间不大,但是很干净。
        段依凌一进房间,便将竖在墙边的床垫放倒在地上,整个人便瘫在上面。
        “这几天住得还习惯吧?真不好意思让你每天打地铺。”林芳圆每天都问同样的问题,说同样的话。
        段依凌心想着这结了婚的女人就是喜欢唠叨,丈夫女儿不在身边,便将多余的爱心四处播洒。
        “挺好的。还多亏有你,不然我就流浪街头了。”
        “晚上吃什么?”林芳圆还真不嫌累,坐都不坐一会,闪身便进了厨房。
        “休息一会,待会我来做吧。”段依凌冲厨房喊去。
        林芳圆手里拿着锅铲,探出头来,“你妈可跟我说过,你在家从来就没做过饭,碗没刷过一只,地没拖过一次。你就好好呆着吧。恩师的女儿我可得照顾好了。”
        “永不生锈的镙丝钉。”段依凌很得意于自己找个这样精妙的句子来形容林芳圆。
        段依凌忽然觉得自己老妈也挺八卦的,什么事都跟林芳圆讲。
        虽然她在家没做过饭,可是给钟一鸣做过;虽然在家没刷过碗,但是给钟一鸣刷过;虽然在家没拖过地,但是在他们同居的小屋,她可是没少做。
        所以,她母亲将她划归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温室花朵,是显然伤害了她的幼小心灵的。
        段依凌渐渐平静下来,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阵孤独突然袭来。
        而往往,狂欢退却后的空虚来势更猛,她象是被鼎沸的人群抛向空中,飘飘欲仙过后,她往地面一看,人群已作鸟兽散,眼看着就要重重地摔到地面。
        段依凌迅速在床上翻了个身,伸手拖过地上的一个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张中国卡,用手机拔通了钟一鸣的号码。
        虽然她知道现在已经是国内凌晨一点,而且知道钟一鸣睡觉时从来都不开机,但她迫切地想寻找一双手,在半空里将她接住。
        听到“嘟”的一声后,段依凌兴奋地坐了起来。
        居然通了!
        显然,钟一鸣是在等待着她的消息。那双手,原来一直都是张开怀抱在为她守候。
        这几日的钟一鸣也过得甚是不舒坦,特别是到了万赖俱寂的夜里,缺了另一半的双人床,任钟一鸣四仰八叉地霸占着,也还是显得空空荡荡。
        几回在迷迷糊糊的梦里,钟一鸣习惯性地伸出手臂,想搂住一个熟悉的身体,然而手臂总是重重地跌落下去。
        这种没有心理防备的跌落,哪怕只是寸掌的高度,也如同突然踩空而坠入万丈深渊,让他悴然从梦中惊醒。
        “喂――”段依凌捏住鼻子,嗲声嗲气地说:“请问钟一鸣先生在吗?”
        找回安全感的段依凌,此刻又恢复顽皮本性。
        “嗯――,钟一鸣先生?他已经睡着了。”那边也拿腔拿调起来。
        “哈哈哈……”段依凌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人在电话里打情骂俏了一阵子,顺便将各自近况互相汇报了一番,直到林芳圆饭菜做好,催了几次,段依凌才不情愿地挂了电话。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有点味道了。俺继续等候。。。
      • 不错,请继续。
    • ◥◣◥◣《路过巴黎》----4.蓬皮杜的小眼睛男生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4.蓬皮杜的小眼睛男生
        第二天,段依凌来到蓬皮杜文化中心,一来想上网查查巴黎语言学校的信息,二来想收发一些邮件。
        段依凌在楼上楼下的各个大厅里转了一圈,每个大厅里都有不少人,或者在看书看报,或者戴着耳机在听音乐,或者看电视。人们都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或者安安静静地进出。
        她走到一台电脑前坐下。摆弄了半天,她才知道用这里的电脑上网,是需要密码的。她便在电脑和桌子上下四处搜寻,指望在某个地方明确标示着一串代码。
        正埋头四下张望,一双运动鞋出现在她眼皮下。
        段依凌抬头,一个男生站在她面前。
        段依凌疑惑地看着男生,没有先开口。她不知道男生要干什么,也判断不出是哪国人。虽然一幅亚洲面孔,但男生高高瘦瘦,白白净净,小眼睛呈月牙型弯弯的,脸上没有明显的国别特征。
        男生看了看手中的纸片,又看了看电脑上的编号,用标准的普通话小声对段依凌说:“对不起,这位同学,这个位子是我的。”
        段依凌很是惊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莫非自己脸上写着“中国人”三个字。
        “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还‘这位同学’呢,你知道我是学生?”
        “你脸上写着。”男生的脑袋微微一偏,小眼睛努力地睁了睁。
        段依凌愣了半天回不过神,男生又提醒她一次,“这位同学,我用电脑有急事。”
        “哦。”段依凌慌忙退出了那个座位,“那我呢,我――我用什么?”
        “你想上网的话,要到一楼的前厅去索要密码。”男生的声音压得很低,唯恐吵到了其它人。
        “哦。”段依凌转身就想往外冲。
        突然手腕处被男生拽住,拉回。
        她正痛得想叫喊,男生伸出食指立在嘴前,“嘘――”,段依凌不得不忍着痛,对男生瞪了瞪眼,皱了皱眉头。
        男生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背包和书本,示意让她拿走。
        “这位同学,你帮我看一下包不行吗?干嘛这么小气。”段依凌学着男生压低嗓门的腔调说。随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扬长而去。
        段依凌拿着密码纸回来,坐到了男生的左斜对面。
        看男生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段依凌没敢打扰他,伸手悄悄地将自己的背包顺着桌面拉了过来。可背包上的书却滑落在半道上,段依凌伸手够了几下,没能够着。
        男生依然没有反应,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脑,除了将放在右手边的书拿起来翻了翻,放到了左手边。段依凌的书被男生的书一顶,便推到了她的手中。
        男生一直盯着屏幕,段依凌几次想询问他,但都不便打扰。因为她发现她用的电脑发不了邮件。
        她几次探过头去,却欲言又止。
        男生终于停了手里的活,闭上眼,仰起头,小憩了片刻。
        然后,睁开眼,从书本里抽了出一张纸,在上面划了数笔,折叠,用手指轻轻地弹了过来。
        段依凌打开纸片,只见上面写着:这里不能收发邮件和聊天。
        奇了!段依凌惊讶这男生好象别人肚里的虫子,真是料事如神。
        而男生没顾得上段依凌一脸惊讶的表情,小眼睛又重新凝聚到屏幕上。
        既然不能收发邮件,段依凌该查的资料已经找到了,于是背起书包,在那张纸上写上“谢谢”,扔回对面,风一样的闪身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这里不能收发邮件和聊天.....
    • ◥◣◥◣《路过巴黎》----5.注册,居留,开户……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5.注册,居留,开户……
        又是一个清晨,段依凌暖洋洋地起床,林芳圆已经出门。
        她拉开窗帘,阳光从落地的玻璃窗倾泻而入,屋外枝叶繁茂的大树上已经长出新叶,不远处的教堂也在安静祥和中沐浴着阳光。
        段依凌关了暖气,将玻璃窗开了一条小缝,地板上浮出一道突出的亮光,一丝凉风吹进脖子,微寒。
        她走进淋浴间。
        段依凌喜欢早晨淋浴,这样一天都干干净净,神清气爽。
        刚来巴黎的头几天,段依凌实在受不了那个转不开身的淋浴间,一不小心扬起的胳膊就碰到瓷砖上生疼生疼。
        这个区的街道和建筑没有明显的欧洲特色,到处都是四四方方的房子,四四方方的窗,除了比中国的房子矮了许多,并没有多少让人震憾之处。而且满大街的黑人和阿拉伯人。微风吹起时,也经常看见纸屑在半空里飞。
        但数日下来,段依凌已渐渐开始习惯这样的房子,这样的街道,这样的人群,也便开始喜欢上这里。
        尤其是今天,看到了春的颜色,听到了教堂的钟声,段依凌心情大好。
        哼着小曲洗漱完毕,她从冰箱取出一块比萨,放进烤箱,然后倒了杯牛奶,放进微波炉。
        吃过早餐,段依凌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文件,带上门直奔一个语言学校而去。
        象大部分来法国的中国留学生一样,首当其冲地便是找一个学校注册,然后去警察局办理一年的学生居留,然后第二年,再注册,再续居留。
        段依凌按照她在网上抄下来的地址,找到了那所语言学校。
        当天报名的人其实只有三五个,只是学校接待处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地,加上课间休息,不断有学生们进进出出,便显得拥挤不堪,段依凌便一会左一会右地给人让路。
        她在学校转了一圈,十几间小教堂象迷宫似的挤在一块,加上两间教师的办公室和一间休息室,整个学校还没有她国内大学的一个篮球场大。
        听说这在巴黎还算得上比较正规的语言学校了。
        段依凌想起中学地理和历史课上,提到中国,总免不了附上“地大物博”这个的词汇,以前一直没什么感觉,今天一下子便领悟了。
        终于排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接待人员递给她一张表,让她认真填写。
        表格上的法文较简单,段依凌还能应付,便很快填完,立即又开始新一轮的排队。
        接待人员看了看段依凌表格上的地址。
        “你住在93区吗?”接待人员用法语问。
        “嗯,住在一个朋友家里。”
        “你需要用这里的注册证明办居留吗?”
        “当然。”
        “哦。拿我们学校的注册证明,在93区的警察局不能办理学生居留。但其它区的警察局都承认我们的注册证明。”
        “为什么?”
        接待人员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你最好去警察局确认一下。”
        “难道每个警察局的规矩还不一样?”
        “那是警察局的事。我不知道。”
        这个一头爆炸卷发的法国女人的绿色眼珠,已经转向段依凌身后的一位。段依凌再怎么追问,她也不再开口。
        段依凌悻悻地退出了学校。
        出师不利。段依凌的心情已不象正午的阳光这般明媚。
        她拿出记事本,迅速找到了93区警察局的地址,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那里。
        在93区警察局,排了半小时的队后,接待她的胖女士向她索要证件,段依凌早有所准备,今天便是带着所有证件出门的。
        她将自己的文件夹双手递过去。
        胖女士认真地检查了一番,叽哩咕噜地冲着段依凌说了一堆话,段依凌楞是一句都没听明白。便请她讲慢点,再重复一遍。
        女士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段依凌才大致明白还缺少什么证明。她愣在那里的工夫,胖女士已经写好了一张便条递给她,上面写着:银行存款证明,学校注册证明。
        并且在银行存款证明一项后面,用一个括号补充写着:430欧/月。
        这一点段依凌是知道的,她早在网上查过,也听林芳圆说过,办理学生居留需要巴黎任何一家银行的存款证明,一年不低于5000欧的存款,以保证每个月的基本生活费用。
        段依凌来法国时便是直接带了8000欧元的现金过来的,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到银行开户。今天来这里只是了解一下学校注册证明的情况。
        从胖女士那里得到的答案,与学校接待人员说的情况完全一致,93区的警察局,不承认她将要注册的那所语言学校的注册证明。
        要么她选择其它学校,要么搬到别的区。
        走出警察局的大门,段依凌累得筋疲力尽,心情也愈发阴郁。
        出了地铁,在回家的路上,她看到一家银行,虽然已经很累,但她还是推门走进去。她知道在法国干什么事都需要订rendez-vous(约会),存钱也不例外。
        这个rendez-vous指不定就订到十天半个月之后。
        段依凌希望把能解决的事情尽快解决,后面还要找房子,办理地铁年票,申请房补,办理社会保险,申请电话,申请上网等一系列烦心事。
        她希望能尽快安定下来,认真开始学好法语,也好尽快地申请专业。
        这家银行也是小的可怜,只有一个接待窗口,里面是一个年轻的法国小伙子,脸上挂着还很稚嫩的微笑。这里倒是不用排上长长的队,前面只有一两个人。
        段依凌说明来意后,法国小伙要了他的护照,问道:“小姐,请问您是学生吗?”
        “是的。”
        “你有学生证吗?”
        “我正准备申请学校,所以学生证暂时没有。”
        “你住在哪个区?”
        “93区。”
        “你准备在法国呆多久?”
        “两三年吧。”段依凌忿忿地想,存钱用得着这么多废话吗。
        “你有居留吗?”
        “还没有,正准备办理。”
        “对不起,小姐,没有居留,我们是不能给您开户的。”
        段依凌愣了,居然还有银行会对存款说“No”。
        “但是警察局说了,要有银行的存款证明,才给办理居留。”段依凌说。
        “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这里,没有居留,是不能开户的。很抱歉。”法国小伙从窗口递回段依凌的护照,依然微笑着望着她。
        “但是先生,你不给我开户,我怎么去办居留呢?”段依凌有点急了,本来不太利索的法语,这会更结结巴巴了。
        “我不知道。实在对不起。”
        “但是,我知道很多中国留学生,都是先在银行开户,然后再办理居留的。”
        小伙子这会不说话了,只是微笑而不再作答。
        “谢谢。”
        段依凌这会头都快炸掉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里不是发达国家吗?自己都不把自己的程序拎清楚。
        她实在没力气走回家,坐在街边花坛的石阶上,倍觉自己孤苦无依,鼻子一酸,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段依凌从包里拿出中国卡,拔了一串号码。
        “妈。”
        “凌凌,还好吗?过得还习惯吗?吃得好不好?睡眠怎么样?一定要吃好,别老想着省钱啊。巴黎现在冷吗,晚上睡觉记得盖好被子,出门多穿点……”
        “妈――”段依凌打断了她母亲滔滔不绝的唠叨。“你们还好吧?”
        “好好,我和你爸都挺好的,一切都好。凌凌,你不是有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就是问一下你们。”
        “没事就好。凌凌,爸妈不在身边,很多事情得靠你自己了……”
        “嗯。妈。没事我挂了啊。”
        “凌凌。”
        此刻从电话里传来父亲的声音,让段依凌有点吃惊。平日里父亲很少与她直接对话的,一切想法和态度统统都是由母亲代言。
        “凌凌,还好吗?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要学会坚强,爸爸不能帮上什么了,只能在这里给你加油打气。”
        父亲的几句话象按中了段依凌泪腺的电门,顿时让她忍了半天的泪刷地挂了一脸。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唉,我怎么就写不出来这么好的文章呢?
        • 1。因为你不是女人。 2。你的经历太少,红旗下,甜水里泡大的。 3。。。。。 4。 。。。。。。。。。。。。。。。。。。
    • ◥◣◥◣《路过巴黎》----6.小眼睛男生伸手相助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6.小眼睛男生伸手相助
        “这位同学。”正埋头抽泣的段依凌听到身边有个声音。
        于是抬起头来,那个蓬皮杜遇到的小眼睛男生,又出现在她面前。她赶紧抬手擦掉眼泪。
        男生递过一张纸巾,在她旁边坐下来。
        “想家了?”男生说话还是那样轻言细语,斯条慢理。
        段依凌没有应声。
        “遇到什么麻烦了?说来听听,没准能帮帮你。”
        男生看上去很真诚的模样,段依凌想着自己一肚子委屈,正想找个宣泄的出口。也便放下戒备,点了点头。
        段依凌毫不客气,一古脑便发了一大通牢骚,越说越义愤。
        “千人之路,万人之路。”男生听完段依凌的牢骚后,并没有摆出同仇敌忾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只是一些小麻烦,算不了什么事,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男生嘴角浅浅的笑,在段依凌看来,百分之九十九是嘲笑的味道。
        “你什么意思,感情你是看我笑话来的!”她原指望男生能掬一把同情,让她受伤的心灵找一丝安慰。没想到男生竟如此没有同情心,如此淡漠。
        “还说帮我呢?有你这么帮人的吗?”段依凌站起来,不依不饶了。
        “走吧。”男生也站起来。
        “不用你提醒,我这就走。”说完段依凌一扭身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反了。”
        段依凌扭头,男生用大拇指指向另一个方向。顺着男生指的方向,那头便是她半小时前才去过的那家银行。
        段依凌挑了挑眉毛,转过身,跟在男生走过去。她想见识一下男生会有什么高招解决她开户的问题。
        重新走进银行,已经没有顾客。男生直接带她到窗口前。
        “你好,先生。”
        法国小伙看见了男生后面的段依凌,疑惑了片刻,又重新挂上了习惯的微笑。
        “我的朋友想在这里开户,不知能否订一个rendez-vous?”
        “我刚才已经跟这位小姐说过了。她没有居留,我们不能给她开户。”
        “我以前也是在这里开户的,是这里的顾问,lydia小姐给我办理的。她在吗?”
        法国小伙犹豫了一会,拔了一个电话,不一会,从里间走出来一位脸上长着淡淡雀斑,浅棕色头发,笑起来非常亲切的年轻女子。
        “lydia小姐。”
        “你好,jin先生。”lydia小姐笑起来非常大气,有着非凡的感染力,随着脸部肌肉的移动,鼻梁和眼圈下的小雀斑挤到一块,忽地中央地带便暗了一片。
        “这位是我朋友,刚来法国留学的,想在这里开个户。”
        “有居留吗?”
        “还没呢。这不等开了户,才能办居留吗。等居留一办下来,马上就补给你们。一大笔钱放在家里也不安全。”
        听到有一大笔钱,lydia小姐沉吟片刻。“那好吧,先给你朋友订个rendez-vous。但到时候必须提供学生证。你朋友的居留办好后,一定补给我们。”
        “好的好的。谢谢。”
        法国小伙取出一张卡片,“您的名字?”
        “段依凌。”段依凌又取出护照,递了过去。
        拿着预订rendez-vous的卡片,他们一起走出银行大门。
        外面阳光依然灿烂,街对面的假山在阳光照射下,显现出温暖的红褐色,假山下面荡漾着一池粼粼的波光。
        段依凌的好心情又回来了。于是她便正眼看了看男生,浅咖啡色的夹克衫,配上烫得笔挺的米色休闲裤,脖子上围着一条月牙白羊毛围巾,清瘦白净,文质彬彬,象一枝干净的桅子花。
        段依凌突然偷偷笑了,为把一个男生比喻成一枝花。
        “嗨,刚才lydia小姐叫你什么来着?你们很熟啊?”
        “也不算很熟吧,只不过以前带了两个同学来办过存款。哦,我叫鲁锦。”
        “繁花――似锦的‘锦’吗?”段依凌将把“花”字拖的老长。
        “是的。”
        “哈哈哈。”段依凌忍不住大笑。
        “人如其名,对吧。”鲁锦的小眼睛直视过来。
        “别看你眼睛小,还真是洞悉人间无数。让我来猜猜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应该――,是学心理学的吧。”
        鲁锦摇摇头。“细胞生物学。”
        段依凌又大笑起来,这样的专业,匹配这样小眼睛细长条的书生,倒是十二分的贴切。
        鲁锦摸不准段依凌的笑是褒是贬,便在原地停住了,他得用他的小脑袋推敲推敲。
        “怎么感谢你呢,喝咖啡吗?”
        段依凌切断了鲁锦的思绪,鲁锦赶忙地回应着,“哦,不了,我还得回家查查租房的信息。明天休息,正好出去看看房子。”
        “你也要找房子?”
        “是呀,我这边的房子合同到期了,我没有续约,这离我实习的地方太远了。”
        “我也正要找房呢,找到房子才好确定在哪上学。这里开户还等着要我的学生证呢。”
        “嗯――”鲁锦沉吟片刻,“那好吧。明天你有空的话,一起去吧。你也好了解一下巴黎找房的情况。总之是一件很费劲的事。”
        鲁锦掏出手机,要了段依凌的号码,拔了出去。两个算是互换了电话号码,在彼此手机里存了下来。
        两人约好第二天上午九点在地铁口见面。
        “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会很辛苦。”鲁锦冲段依凌摆摆手,冲另一个方向走去。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ding.
    • ◥◣◥◣《路过巴黎》----7.找房,找房,找房……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7.找房,找房,找房……
        清脆的铃声搅醒了段依凌的美梦,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臂,按停闹钟。翻个身趴在床上,哼哼唧唧了几声,表情痛苦地从床上坐起来,痴痴地呆坐了几分钟。
        她此刻无比怀念在国内悠闲自得的日子,连上大学报到的第一天,都是父母一左一右地护航。她突然怨恨起父母,他们怎么忍心将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鸟这么不负责任地,便撒手抛给了天空。
        磨磨蹭蹭,已经九点差十分了。
        她慌忙地褪下睡衣,换上一件米黄色羊毛衫,一套深蓝牛仔套装,背上背包,抓起桌上的白色围巾、帽子、手套之类,风风火火地便出门了。
        鲁锦已经站在地铁口,初春的早晨乍暖还寒,地铁口的风顺着台阶“嗖嗖”地往上窜,鲁锦的围巾在风里一阵一阵的飘扬。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虽然没有迟到,段依凌还是觉得有些抱歉。看上去鲁锦已经在风里站了好一会了,双颊透出两片被风吹刮过的暗红。
        “没事,你很准时。”鲁锦笑道。
        段依凌偷看着他的表情,大抵是因为脸部肌肉被风吹得僵硬,那笑容便十分有趣,象是被风浆洗过的布上扯出的几道皱褶。
        他们要看的第一处房子,位于巴黎18区,离红磨坊不到二百米。
        路过屋顶上装着大叶轮的歌舞厅,段依凌叫道:“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这里是红灯区哦。”
        “去看看再说吧。别人不定给你住呢。”
        段依凌不吭声了。
        看着这间被无数次搬上屏幕、蜚声世界的歌舞厅,还在早晨的阳光和清风中沉睡着,竟象梦中的少女,丝毫看不出它百年的风尘和沧桑。
        而歌舞升平的红磨坊,无论是在战争失败,还是国家萎靡时刻,永远都是夜夜笙歌,法国人不相信苦难和忧郁,他们永远是浪漫的,他们宁愿在放纵和玩世不恭里,找到片刻的欢娱。
        段依凌想着等一切安顿下来,一定要来到这里拜访拜访。
        走过一段窄窄的卵石铺成的坡路,段依凌发觉这里的街道非常安静,丝毫没有让人感觉到灯红酒绿的躁动。街道的两侧,小咖啡馆、小酒吧林立,但这个时间基本还没开始营业。
        “这里虽然是红灯区,但同时也充满艺术氛围。19世纪下叶,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流浪艺术家,在蒙马特高地作画卖艺,所以这一带的艺术氛围也相当浓厚。”鲁锦向段依凌解释道。
        “哦。”段依凌若有所思。这也许便是巴黎的文化吧,它本身就是一个万花筒,七彩斑斓,博大精深,鱼龙混杂,很难定义它是雅是俗。
        他们很容易便找到将要参观的那幢房子。
        房子的大门敞开着,院子很深,院子两边分别是两幢两层法式风格的小楼,约摸住着十几户人家,墙壁上铺着细小的卵石,窗边镶嵌着一圈深红色石砖,各家各户的窗台上都种着一些花花草草,青苔的痕迹在墙壁和小院的石板上隐约可见。仰头望去,是一片碧蓝碧蓝的天,过路的鸟儿不时飞下来,落在窗台上,石板上。
        整个小院精致,典雅,宁静,温和,象一首浪漫又写实的小诗。
        将要出租房屋的那户人家的门口,已经排着长长的队。站在鲁锦和段依凌前面的,有一对白人女生,一名黑人青年男子,一对法国情侣,一位戴眼镜的法国男子。如果不算已经被房东请进门的那一批。
        段依凌今天一见,便相信了巴黎找房难这么一说。
        约二三十分钟,零零星星出来四五个人,又进去四五个人,段依凌和鲁锦便排到队伍的第二。后面又陆续有七八口人跟来。
        好不容易里面的一拔人哗啦啦地出来了,最后的一位应该就是房东了,一位满头白发的法国老头,微笑着向他们示意,然后转身,几个人便跟在他身后,蹬着窄窄的木楼梯上去了。
        “不错!”“很好!”段依凌和鲁锦用最简单的句子互换了一下意见。
        房子是一间studio,整个房间刷成橙色,装修非常的温馨,正对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四方餐桌上放着几块深玫瑰红的垫布,在灯光照射下,娇艳夺目。
        进口右手边是开放式厨房,透过壁厨的玻璃,里面的餐具,酒具一应俱全,洁净剔透。壁厨上面摆着两个透明玻璃烛台。卫生间和淋浴间虽小,但非常洁净。
        靠门边是一张长沙发,对面是一个五斗柜,上面摆着一台电视、DVD机和音箱。
        房子的净空较高,因此房东将房间隔成上下两层,拾木阶而上,房间的上层便是卧室和衣帽间,人可以直立行走。天花板上嵌着一天窗,透过天窗,浓浓淡淡的白云在方格里缓缓飘过。
        鲁锦悄悄对段依凌说,这样的房子性价比不错,若两人能合租下来,让段依凌住楼上,他可以住楼下。
        段依凌幻想着每天晚上数着星星入眠,那应该是件美妙无比的事情。
        参观完房屋,房东给每个人发了一份表,要求大家填写,他会根据各个状况挑选房客。当他走到段依凌和鲁锦跟前时,停了一会,并没有将表发到他们手中,而是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中国。”
        “是学生吗?”
        “是的。”段依凌和鲁锦一起回答。
        “你们的收入从哪里来?”
        “我目前在实习,足够支付生活费和学费,她刚来不久,不过她父母给了她足够的费用,支付房租绝对没有问题。”
        鲁锦立即拿出自己的银行存款证明和工资单,并向房东解释段依凌目前还没有存款证明的原因。
        房东接过鲁锦手上的纸张,充满狐疑地看了看,又问道:“你们有担保人吗?”
        “没有。”鲁锦说。“我们的父母都在中国,法国也没有亲戚。但是,我们有足够能力支付房租,我们也会提供两个月的担保金,而且……”
        房东打断了鲁锦的话。“对不起,出租这间房子是一定需要担保人的,非常抱歉。”说完将鲁锦的证明递回到他手里,忙着接待其它人了。
        走到大街上,段依凌内心的忿忿不平立刻在脸上挂出来。她生气房东竟然连表格都不让他们填写,径直就把他们给打发了。
        而且自始至终,老头脸上都挂着微笑。
        “虚伪。”
        鲁锦看着段依锁在眉尖的愤慨表情,甚觉有趣,觉得这女孩定是养尊处优,在蜜罐里养大的,没离过家,没受过苦,觉得全世界的大门都向她敞开着。
        “万里长征才开始第一步呢。”鲁锦提示道。
        “知道啦,发发牢骚而已嘛。”
        第二处房子位于卢森堡公园附近,位于巴黎6区,较少黑人和阿拉伯人,是巴黎人认为比较好的区分。
        将要参观的房子位于街面,在一幢八层的楼房里,这在巴黎也算是非常高的楼了。
        鲁锦按了按房东事先给的digicode,双面大木门里面便有锁键弹跳的声音。
        鲁锦推门进去。
        大门里面还有两个一大一小的门,大的那个依然是两扇门面,中间镶着起花纹的毛玻璃,玻璃四周的木质外框,雕刻着一圈浅浅的玫瑰花朵。
        另一扇小门便是普通的木门了。
        段依凌便拧了那扇大门上的手柄,能够旋转开的弧度显然不够,推了推,门果然不开。
        鲁锦笑了笑,径直走到小门那边,轻轻一推便开了。他用手撑着门框,示意段依凌朝这边走。
        “我还以为这边通地下室什么的。”段依凌便闪身进了小门。
        里面的楼道空间非常狭小,一道窄窄的木楼梯环绕而上。段依凌用眼睛扫了一圈,没有电梯入口。
        “上几楼?”
        “八楼。”
        段依凌听到这两个字差点没倒下,眼睛睁得珠子快掉下来。“八楼?!”
        “别紧张,在法国应该算是七楼。”这便算是鲁锦的安慰了。
        “那还不一回事吗?怎么不走大门,那里面有电梯,我看见了。”
        “你以为那边和这边是通的?那边是另一个世界,是有钱人住的。可不是咱们穷学生住得起的。”
        鲁锦接着说:“在巴黎有很多这样的房子,它们的历史也很悠久了。以前老巴黎的有钱人住在那边的房子里,而他们雇请的佣人,则住在这边的房子。”
        “佣人房?!我以后成天要住这地方?成天要受这样的刺激?”段依凌连声嚷道:“不行不行。”说着转身便要往回走。
        鲁锦拦住她。“你别老往坏处想。现在已经不存在佣人房这一说了。这些新房东只是继承了这里的房产,到今天也不一定就是有钱人了,所以他们也需要出租房子来增加一些收入。”
        段依凌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再说。
        歇了几口气爬上顶楼,房东门前的木楼梯上已经排满一小溜人。
        段依凌这次毫不介意又要等上三四十分钟,看着这么多法国人也争着住“佣人房”,心里反而舒坦了许多。
        这间“佣人房”实在很小,大约十四五平,除去洗手间和厨房,房间里摆了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此外便没有其它家俱。
        鲁锦看了看,估计剩下的空间只能放一张小书桌了,好在房屋四周的墙壁上钉了各式搁板,有效地扩展了可利用的空间。
        段依凌看了看房间,感觉不太满意,冰箱、微波炉都没有,还得自己添置,而且楼层太高,她手脚懒,怕爬楼梯。
        这回房东倒是没有对他们发难,公平地分发给每个人一张表格。
        段依凌推了推正在四下观察的鲁锦,“这房我不想租了,反正也只能住下一人,你要觉得合适,你就填表吧。”
        “好的。那我先填了。”
        鲁锦认真地填完表格。
        两人走出楼房大门,鲁锦仰面朝那间窗户望了望,舒展了一下筋骨,“是太高了,不过锻炼一下身体也不错嘛。”
        这天下来,鲁锦带着段依凌,又看了另外三处房子,分别填了表或者留下了个人资料。房子都还算满意,但遇到的问题类似,房东都会索要担保,或者每月超过一定数额的工资单。而且同样有很多法国人竞争。
        每个房东都说二三天最多一周内会有回复,但探听房东的口气,仿佛并无多大希望。
        段依凌有点灰心。想不到一天跑了五六家,竟会一无所获。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看房?不可思议。”段依凌有气无力地看着鲁锦。
        “可能是因为这些房源信息,都是从免费网站上摘录下来的,所以看到的人比较多。而且房东通常集中在一两天内接待这些租客。这样就显得竞争激烈。我们还可以尝试通过其它渠道找房。”
        “是吗?那还是找其它渠道吧,我看这样找上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有结果。”
        “那我们明天去美国大教堂那里看看,那里每天都会张贴一些出租房屋的信息。不过得起早,最好是在第一时间看到信息,并且马上赶到房东那里。”
        鲁锦想起以前的一次租房经历,“记得以前有一次租房,我一看到信息便马上给房东打电话,那个房东很好,并没有要求担保人之类,我跟房东约好十五分钟赶到。当我到的时候,正好有一个越南女孩和我同时赶到,我们一起上楼,那女孩也是学生,一路上跟我谈得很热情。到了房东门口,为了发扬我的绅士风度,我让她先进去。后来,你猜怎么了?”
        “房子租掉了呗。”
        “嗯,再等我进门的时候,房东告诉我已经和刚才来的女孩签约了。”
        “哈哈哈,中了美人计了吧。”
        “就是就是,那女孩出来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一下便走了。”
        “看来巴黎的房子是靠抢的。”
        “也不全是,这要看你愿意付多少租金,租什么样的房子了。你要是有钱租一栋别墅,估计那些房东得上你家排队了。”
        “嘿嘿,那倒也是。向这个目标努力!”段依凌一脸虔诚地冲空中一振手臂,自娱自乐地给自己打一剂强心针。
        她实在需要一个美梦来支撑着自己,一天来跑遍了巴黎的东西南北中,倒了无数趟车,爬了好几幢楼,走了好几条街,现在就差瘫地上了。
        实在走不动了,便在街边的露天咖啡馆坐了下来,一人要了一杯小咖啡,好在巴黎的咖啡馆三步一亭五步一岗,遍地开花。而巴黎永远有那么多的闲人,三三两两地坐在里面或外面硕大的阳伞下,悠闲地聊天。
        只有鲁锦和段依凌,是来找座的。2欧一杯的小咖啡,送两杯白水,实在比去麦当劳排队买可乐,要省时省力,又体面得多。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丫七同志的创作速度有待提高嘛
        • 是该检讨。写的慢,贴的也慢。
          • 慢工出细活。别急,质量第一。
    • ◥◣◥◣《路过巴黎》----8.地铁里拉琴的女孩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8.地铁里拉琴的女孩
        在回家的地铁里,段依凌又看到了那位拉二胡的女孩。
        连续几天来,段依凌每天下午回家都能看到她。
        女孩今天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毛衣,坐在一木质小圆凳上,白色薄棉袄搁在地上的书包上。
        段依凌虽来巴黎不久,但几乎天天都能在地铁里遇上那些吹拉弹唱的艺人,通常他们二三人一起,带着手风琴,手鼓或其它乐器,带着麦克风,或演奏,或唱歌,或说个小段逗大家乐,他们通常很能调动乘客们的情绪。
        演罢便有其中一人,拿着一个小杯走到各个乘客跟前,他们基本上都能很好地保持风度,决不在任何一个乘客跟前停留太久。
        地铁到站后,他们便从这节车厢,转移到下一节车厢,继续他们的表演。
        而这女孩,跟所有的艺人不同。
        她坐在地铁的走道里,垂着头,黑色的长发遮住半张脸,她总是微闭着眼,认真地拉着手里的二胡,她不跟任何一个她的“听众”交流,不取悦于任何人,表情冷清,拉到高兴处,脸部才会出现一丝轻微的颤动。
        每次遇到女孩,段依凌总会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一边,注视着女孩的脸,看着她的身体随着音乐有节奏的摆动,看着她的手或激越或舒缓地来回。
        段依凌本不太懂二胡,是女孩忘我的神情打动了她,特别她喜欢听女孩拉的那曲“真的好想你。”记得这曲子是一位在异乡的留学生谱写的,每次段依凌累得疲惫不堪的时候,听到这支曲子,总是忍不住想流泪。
        段依凌知道女孩是中国人,能拉这曲子的一定是中国人。
        她对这女孩充满好奇,是什么境遇迫使女孩到地铁里来卖艺,以她的容貌和气质,一定会有不少男士愿意给她一个生活,她显然没有选择那样的生活。而她,也决非是那些以卖艺为生的街头艺人。
        段依凌每天久久地站在女孩面前,女孩是有感觉的。
        段依凌也感觉女孩认识了她,每次段依凌出现在女孩面前的时候,女孩总会换上一曲“真的好想你”,段依凌总会站着静静地听完,然后,在女孩侧面蓝色小纸盒里,放上一些零钱,离去。
        她和女孩之前已经有了某种默契,一种女孩之间惺惺相惜的默契。
        今天出现在女孩面前的,是两个人。女孩还是没有抬头,但她感觉到了两双不同尺码的鞋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便淡淡地笑了笑,以示问候。
        还是跟每天一样,女孩拉上熟悉的曲子,段依凌示意鲁锦不要出声,然后两人静静地听完,两人掏出身上所有的硬币,轻轻放在蓝色盒子里,然后走出地铁口。
        外面,夜幕悄悄已降临,工作一天的法国人都已回到家里,或者正在赶往回家的路上。街道两旁的窗户里,不断有灯光亮起。
        “她每天这个时候都在这里。”段依凌还沉浸在刚才的音乐声里,她暂时忘了一天的劳累,她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可女孩还在继续卖艺挣钱。
        “我也遇到过几次。”鲁锦说。
        “她一定是生活上遇到困难了,要是哪天我父母突然告诉我,不能继续资助我一切费用了,那我可怎么办?”段依凌突然无中生有地忧患起来。
        做餐馆工,她想都不敢想,面对堆成山的盘子,每天洗得直不起腰来,她一定会吃不消;卖艺,她还没那水平,也缺乏那样的勇气;做家教,她现在法语水平还处于起步阶段,话都说不利索;做babysitting,要是碰上乖的小孩倒还不错,要是遇上顽皮淘气的,还要搭上做家务的,那工作量也不见得轻松。
        想来想去,段依凌觉得自己什么也干不了。她只有祈求上苍,让她父母工作顺利,财源广进,好让她无后顾之忧。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不错,已经进导读了。
      • 刚去过巴黎,对你写的很亲切,继续继续
    • ◥◣◥◣《路过巴黎》----9.我叫胡克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9.我叫胡克
        十几天以来,段依凌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找房子上,仍然四处碰壁,想租的房子租不到,能租到的房子,她又觉得不合适。
        她觉得这样找房实在太辛苦,便打算直接找房产中介。一个月房租的中介费虽然让她有点心疼,但总比这大海捞针似的来得痛快。何况为了找房,她已经买了三张30欧的手机充值卡,眼看又只剩下两块钱的话费了。
        这天晚上七点,段依凌白天找了一圈房回到家里,刚洗完澡,换了睡衣,正躺在床上休息。手机的音乐在枕边响起。
        是鲁锦。
        鲁锦告诉她,马上出门到地铁口,去看一处房子。
        “搞错没有呀,现在去看房?都几点了?明天再说吧,我已经动不了了。”段依凌怀疑鲁锦是不是哪条筋搭错了,看到好的房屋信息,便象狗嗅到骨头似的,必定在第一时间冲过去。
        鲁锦的语调其实一直还是四平八稳的,语速也不疾不徐。他刚刚看到的这则租房信息,是他经常上的一个中国留法学生的网站上发现的,两位中国留学生因为搬家,即将转让的房子,而且鲁锦打电话联系过,对方不收转让费。
        鲁锦用最简洁的句子跟段依凌解释了一遍,便顾不得征求她的意见了。“那我先去看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等等等等,我马上出门。”段依凌看鲁锦这么富有行动力,也不好意思在家偷懒了。况且若真是遇上合适的房子,她若不在,鲁锦一人也不便作出决定,那他看了也是白看,房子一准在第二天便被他人预订了。
        四十分钟后,他们赶到了九号线的trocadéro站,这里依然热闹非凡,游人如织,跟林芳圆所居住的93区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出地铁几步,段依凌的脸上便被洒下一片璀灿的灯光,抬眼望去,那便是夜色中的艾菲尔铁塔,周身闪烁着灯火,火树银花的一片,直冲云霄。
        段依凌惊叹道:“这才是真正的巴黎!”于是便忘了自己要办的正事,冲着那一片广场的人群而去。
        鲁锦也不催她,只是问道:“壮观吗?”
        “壮观。”
        “想住这吗?”
        “想。”
        “那还不快走?”
        “啊?!”段依凌脑筋忽然转过弯来,抽身闪出人群,飞快地跑到大街上,边跑边催着鲁锦跟上。
        将要看的房子在六楼,有电梯。鲁锦在底楼的大门处打了电话,获知了密码,进了两道密码门。
        楼是一座老楼,但保养较好,楼道看上去是新翻修过的,深玫瑰红缀着花朵的厚地毯沿着木质楼梯一阶一阶环绕而上。
        鲁锦按了603号房间的门铃。
        “来了。”一个男生的声音在门里面响起。
        进门的走道很窄,只能容纳一人,段依凌走在鲁锦身后。
        走道两边是两扇房门,左边的一扇关着,男生将他们让进右边的一间房,便是男生的卧室了。
        段依凌从鲁锦身后现身出来时,与男生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那个浓眉大眼,在顷刻间便笑成一条缝的男生,在这里又遇上了。
        “你好你好,这世界可真小。”段依凌伸出手去。
        男生又没有回应她,段依凌伸出的手晾在空中,不知该怎么缩回。脸上刚泛起的笑容,也便跟手中的动作一般,刹在半路。
        男生注意到了段依凌脸部的变化,转而又谄媚的凑过来,说:“在巴黎好象不流行这个。”说完轻拥着她,俯下身子,在段依凌左右脸颊轻轻贴了两下。
        段依凌被男生忽冷忽热、非常规的招式弄得不知所措,便横生恼怒。觉得男生太自以为是,从不配合别人的感受。
        正准备糗他几句,鲁锦打断了她的思路。
        “原来你们认识?”
        “不认识。”段依凌心里有气,白了一眼对面的男生。
        “小姐,你翻脸可真快哦。上次谁帮你拦截歹徒,夺回珠宝来着?”男生的眼睛还一条缝地笑着,却是一脸邪恶表情。
        “别那么夸张好不好,什么歹徒珠宝的。不就是你腿长,绊了别人一跤嘛。”
        “好好好,算你厉害。不跟你争了,下次就是有人抢你,我也当没看见的。”
        男生不再跟她争辩。
        段依凌本来觉得自己理亏,但冲着男生的邪恶表情,口不择言就变得理直气壮了。
        男生开始招呼鲁锦四下参观他的房间。
        “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克,胡锦涛的‘胡’,希拉克的‘克’。”
        “哈哈哈……”段依凌终于忍不住爆笑。“幸会幸会,胡――克――。”她这下顾不得胡克的反应,双手握着胡克的手,使劲摇个不停。
        “这名字是够响亮的。”鲁锦也觉得有趣,跟着也笑了。
        “还是先参观房子吧。”胡克抽出被段依凌握着的手。“姑娘手力不轻嘛。”
        整个房间还算宽敞,至少摆上一张双人床,和几件家俱,房间里还有整块的活动空间。尤其是那张大床甚惹段依凌喜爱。
        “这床是房东的,还是你后来买的?”段依凌问。
        “房东的。”
        “太好了。”段依凌兴奋地倒在床上,翻个跟头一骨碌从床这边翻到另一边。“我喜欢睡大床。”
        “我也喜欢。”胡克凑过来。
        “不要随便接别人的话好不好!”段依凌沉下脸,目光犀利地盯着另一双眼睛。
        “我可以不接别人的话,但是,你也不要随便在别人床上乱叫好不好!”
        段依凌差点没被这句话噎呛着,忽地从床上站起来,一步迈到胡克面前,仰着头仔细地盯着胡克的额头,一番研究后,眨巴眨巴着大眼睛,“鲁锦,你有没有发现他额头上写着两个字?”
        “什么字?”鲁锦其实预料到段依凌又想耍恶作剧,所以积极配合。
        “流氓!”段依凌极尽所能地用恶毒的音调表达着内心的鄙夷和愤慨。
        “你能不能用稍微文明一点的词,来形容一位年轻有为的知识分子。”胡克倒也不恼怒,还是一脸坏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地看着段依凌。
        这正是让段依凌恼火之处,好象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头大黑牛,任凭她拉着绳子左跳右跳,黑牛还是一动不动,悠闲地吃着草,还不时从鼻子里喷出一股臭气,熏得她五脏六肺痉挛。
        “还知识分子?我看倒象一小痞子。”
        鲁锦觉得有必要止住这场争论了,再争下去,段依凌显然要吃亏。她也只是空有声势,真要打起嘴巴官司,她是显然斗不过胡克的。
        人家胡克到底是才高八斗的高级知识分子,至少鲁锦这么认为。
        鲁锦早注意到胡克书架上的书,有很多生物医学方面的,胡克应该是跟鲁锦学的类似专业,但显然比他读得要高。
        “你也是学生物专业的?”鲁锦赶紧岔开话题。
        “嗯。是的。你也是?”胡克收起一脸暧昧笑容,眼睛也恢复了正常大小。
        “是呀。你现在上哪个阶段?”
        “BAC+7。”
        “原来是个博士呀,还真没看出来。现在的博士都堕落成这样了!”段依凌丝毫不放过任何可以扳回局面的机会。
        “看看大博士都研究些什么。”段依凌说着就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这个你看不懂。别弄坏了。”胡克从段依凌手里抽回那本书,小心地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可以多混几年居留吗。”
        “这位小姐说话相当深刻,不过我得申明两点,一,不是所有人都混得出来的,不信你可以混混看。二,本人一向孜孜求学,你可千万不能把这个字眼罩在我头上。”
        “哦?!那大博士都研究些什么?”
        “这个问题很复杂,简单一点说吧。”胡克低下头来,凑到段依凌耳边,压低嗓门,故作神秘地说:“就是一个受精卵怎么变成你这么大个人的。”
        “你这人怎么没个正经的。”冷不丁又遭算计,段依凌心里窝火得很。
        “我又怎么你了,我说的是事实嘛。”胡克一脸无辜的表情后面藏着千万个得意,他要是一只猫,他逮着的耗子一定是被气死的。
        “我们还是先看房吧。”鲁锦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再一次将他们牵回正题。
        胡克便领着他们去参观厨房,卫生间,浴室。这三间房的色调是浅绿色,洁白的瓷砖上泛起浅绿色曲线,淡雅清新。
        胡克拉开厨房的落地玻璃窗的窗帘,顿时,金光闪烁的艾菲尔铁塔便跃然于方框之中。原来这里还有另一洞天,落地窗外面,还有一6平米左右的小阳台,阳台上摆放着一张方桌,一张绿色格子的桌布从四条边垂下,在风中微微摆动。
        阳台虽然不大,但足够容下两三人,段依凌想像着在温暖的冬日午后,盛一杯红酒,坐着摇椅,听着音乐,晒着太阳。
        若是夏夜的晚上,也可以蜷缩在这里,放一段爵士乐,开一杯香槟,看着铁塔上万千变幻的灯光,和脚下霓虹闪烁的街头人来人往。
        “perfect。”
        段依凌沉浸在幻想之中时,鲁锦开始清点着厨房和浴室的各项设备,冰箱,带烤箱的四灶电炉,烤面包机,榨汁机,微波炉,洗衣机在浴室。好象什么都不缺少了。
        “这里的所有家俱和电器之类,都是房东留下来的吗?”鲁锦问道。
        “基本上都是。除了外面的桌子和摇椅,还有微波炉是我室友的,其它都是房东自己的。”
        “那你们会带走吗?如果觉得搬家不方便的话,可以折个价,我们可以买下来。”
        “那得问问我室友。”胡克将头扭向另一个房间的方向。“陈戈。”“陈戈。”
        喊了两声,对面屋才有动静,只听见几个轮子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滚到门边,声音停住,门便开了。一个很酷的发型,一个男生的脑袋,半边椅子背,一条带轱辘的椅子腿,从门缝里露出来。
        “送给他们。”男生生得分外清秀,头发是烫过后修剪出的小外翻,挑染出几缕黄色。这发型少说得耗上美发师六七个钟头。
        男生的脸还没在鲁锦和段依凌的脑袋里留下记忆,门便关上。又一阵轱辘滚动的声音,那屋里又恢复了平静。
        鲁锦和段依凌交换了一下意见,房子是无可挑剔的,虽然没有厅,但两间房是分别独立的,这样住两个人可以互不干扰。除了800欧的房租有点贵,但如果是男女合住,可以申请到法国政府给予的couple房补,这样下来,房租对他们俩来说,都还可以接受。
        “那就这么定了吧。”
        鲁锦转身问胡克:“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搬家?”
        “房东说了,只要找到下家,我们随时可以搬。”
        “那有多少人来看房?”
        “你们是第一个。其它的我都约在明天了。”
        段依凌不得不佩服鲁锦的明智。
        此时鲁锦已经从包里取出准备好的支票本,“那这房子我们今天就定了。我先开200欧的支票给你,作为订金吧,后面再来看房的人,你就给回了,行吗?”
        “成!明天我便跟房东联系,约个时间签合同,到时候我再把支票退给你。”
        鲁锦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这项浩大的工程终于要接近尾声。
        “谢谢了,受精卵博士。”段依凌跟在鲁锦后面,回头做了个鬼脸,带上门兴高采烈而去。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D
      • 丫七快点写啊, 搬个板凳座这儿等你呢, 脖子都望酸了.
    • ◥◣◥◣《路过巴黎》--- 11.啼笑皆非的卖艺 by 丫七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也许是因为房子这等大事已经解决,生活暂时可以松一口气,对巴黎的好奇感也渐渐褪却,段依凌突然感到了忙碌后的空虚。
        对钟一鸣的思念也便深刻起来。
        别人的中国卡是一次一张地买,段依凌是一次十张地买。无论是中法人民文化交流的大事,还是家常小菜的做法,只要线路一通,电话的两头,便象装在玻璃器皿里的沙漏,可以无穷无尽地颠过来倒过去,周而复始地重复着内容,只有两个为爱情发烧的傻瓜,才津津有味地数着每粒沙的不同。
        这天周末,段依凌和鲁锦约了胡克、陈戈和林芳圆,去一家熟悉的中餐馆吃饭,算是对他们表示感谢。
        巴黎路面交通拥挤,地下交通却是四通八达。胡克和陈戈平时也甚少开车,地铁能迅速便捷地带他们到巴黎的任何角落。
        他们约好在某个地铁口碰面。
        在地铁走道里,段依凌和鲁锦又遇上了那个拉二胡的女生。搬家后,好多天未乘坐这条线路,女生还是一如继往地坐在老地方,冷冷清清地拉着她的琴。
        段依凌和鲁锦停下了。他们象老朋友一样,静静地用微笑问候。
        胡克和陈戈随后也到了,站在他们旁边。
        “小姐的琴拉得真不赖,有如天籁之音啊!”
        一曲刚完,胡克迫不急待地将巴掌鼓得生响,拉出一条缝的眼睛,凑了过去。
        大凡他遇见稍有姿色的女子,眼睛就象高倍光圈的凸透镜,喀嚓一声之间便找准焦点。
        “浅薄!”段依凌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他。
        “小姐打哪来?”胡克蹲下来,仰望着女生躲在长发后面的脸。
        女生没理会。
        “小姐是中国人吗?”
        女生没理会。
        “小姐您耳朵没有失聪吧?”
        “胡克,你有完没完?”段依凌不想让胡克一并损了她的形象,便走过去拽他起来。
        女生白了胡克一眼,还是没说话。
        “听的见就好。”胡克挣开段依凌的手,冲她“嘘”了一声。
        胡克见女生正收拾行头,准备起身,忙拉住女生手中的二胡。
        “小姐且慢。那,听我说,象你这样表演是行不通的,哪有不吭一声,坐在角落里自娱自乐的?”
        听了这话,段依凌便没再拦他,胡克说出了她心里的话。
        “要不,你示范示范。”段依凌从侧面拍了拍胡克的手臂,挑衅地看着他。
        “这有何难?示范就示范。”
        胡克转身冲段依凌扬了扬眉毛,对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清了清嗓子。
        他还真来劲了。
        “大家好,我叫胡克,来自中国,接下来我将为大家奉献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希望大家喜欢,多多捧场。”说罢抱拳四下作揖。
        胡克法语讲得十分流利,段依凌听的懂大概意思。
        招唤之下,路人渐渐聚多。胡克继续。
        “各位都知道,中国历史是源远流长,足有五千年历史,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其中古诗便是其中一颗璀灿的明珠。大家是否想领略一下中国古诗的韵味?”
        四周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段依凌他们敢肯定,这群围观的白人黑人们,并不是真正想听中国古代诗歌,他们也根本听不懂中文,更重要的是胡克绘声绘色的演说,激起了大家强烈的兴趣。
        段依凌也好奇起来,她倒想看看胡克有什么本事,敢在这些语言不通的人群面前,卖弄中国古诗。
        胡克更来劲了。
        “现在春天已悄悄来临,那我就先给大家念一首《春晓》。”
        当然诗是用中文念的。
        胡克双手背在后面,踱了几寸方步,晃悠起脑袋。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没等人群喝采,段依凌,鲁锦,陈戈早已笑成一片了,包括一直没有笑容的女生,也忍不住掩嘴扑哧一声。
        胡克扮出一幅旧私塾里老书生的模样,脚下踱着方步,手上配合着各种手势,摇头晃脑,一首接一首地念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人群中的掌声哗哗地响起来,段依凌拿着蓝色的小纸盒,向围观的人群走去。不一会工夫,小盒里便铺了厚厚一层硬币。
        人群里有人扔来一把折扇,胡克顺势接住,抱拳说道:“多谢多谢!”
        他作了一个很潇洒的动作,抡开折扇。“下面,再来一首诗仙李白的《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念到这里,声音嘎然而止,“各位抱歉,下面的词小生忘掉了。”
        胡克还真不是一般人才,稍微顿了一会,咳嗽一声,马上面不改色地接上另一段,“话说中国北魏年间,有一位性情豪爽,美丽纯朴的东方女子,名叫花木兰……”
        段依凌他们一群人早已笑翻,只叹惜可惜了胡克的表演天赋。
        段依凌正自顾着开心,冷不丁被胡克揪到场子中,舒展的心情顿时缩成一团。
        胡克又换成法文绘声绘色地讲开了。“刚才的古诗发挥不好,对不住各位了。接下来,我给大家唱首中国儿歌,这首歌在中国是家喻户晓,每个小孩都会唱。一会,就由我,和我的朋友陈戈、鲁锦一起来演唱,这个小姐伴舞,另一位伴奏。”
        胡克边说边一一介绍,顺势就把几位都拉到“舞台”中央。他可不是盏省油的灯,今天不管是出丑还是出彩了,人人都有份,好歹对外的宣传口径便一致了。
        大家都没料到胡克来这一招,每张脸的表情忽然便由欢快变为尴尬,一双双眉头都拧到一块,就差打个结。
        没等大伙入戏,胡克便拉开了嗓门。“让我们荡起双桨,预备――唱!”
        陈戈的双手插在肥大的裤子口袋里,表情变化比较平淡,他算是对胡克了解最多的一位,对胡克的招式有承受和招架之力。
        鲁锦便有点吃不消,他平时便斯斯文文,规规矩矩,虽然思想敏锐,擅长捕捉人物心理活动,但胡克的行为走向,已经超出他能琢磨的范围之外。
        胡克不停地煽动着双手,做着起唱的姿势,陈戈便跟着哼哼上了,鲁锦虽觉尴尬,但气氛使然,他不得不张嘴接上。
        段依凌根本不懂舞蹈,只是凭着儿时的记忆,张牙舞爪地蹦开了。她倒是天真得要命,这一伸展,便顾不上那张皮在脸上挂得住挂不住。
        女生的二胡也拉响了。
        这场弱智儿童的集体演出便闹得风生水起,最终赚了个盆满钵满。
        闹腾够了。看看时间不早,段依凌的手机上显示8个未接来电,想是林芳圆早等急了。一行人这才收拾好行当,邀上拉琴的女生,一起奔餐馆而去。
        席间得知女生名叫石改朝,因为要交音乐学院高昂的学费,不得不利用业余,做多份工作以挣够学费。
        大家都沉默了。
        唯有胡克,一幅惜香怜玉的表情,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没关系,有咱们这帮朋友,以后天天帮你捧场去。对不对?对不对?”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脸转向段依凌,鲁锦,陈戈,一一征询大家的意思。
      鲁锦低下头,陈戈不作声,段依凌将扔过来的皮球又踢了回去,“我看有你一个人当护花使者就足够了,还省得我们抢了你的风头。”
        石改朝这时端起酒杯,一一向大家致谢,“今天很高兴结识各位,萍水相逢,大家这样的帮我,我真的很感激,更无从表达。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也挣了不少,这顿饭就我来请大家吧。”
        “别,别,别。”几个人不约而同的伸出了手。
        “今天说好了是我和鲁锦请大家的。你今天是提早收工来捧我们的场,没担误你正事就好。”
        最终,谁也没让石改朝买成单。
        在地铁口一一作别,再次谢过大家,石改朝脸上挂满难得一见的笑容,朝家的方向走去。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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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路过巴黎》----10.搬往新家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10.搬往新家
        搬家的那天,下着小雨,气温又降了许多。
        林芳圆帮段依凌整理着她的行李箱。她是拖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过来的,现在一件东西未添置,却怎么也还原不回去。
        段依凌奇怪她妈是如何将一大堆零碎规划到一个小小的四方空间里,电饭锅,炒锅,台灯,一堆七七八八的药,和七七八八的调味品、零食,包括洗发水和卫生巾。
        她在毛衣外面套上一件薄棉袄,薄棉袄外面又套上一件白色长大衣,能套在身上的衣服全套上了,还是没能腾出足够的空间。
        剩下的东西只能借了林芳圆的旅行包,一古脑塞进去。
        叩门声在约好的时间准时响起。
        鲁锦说是叫了车搬家。
        段依凌拉开门,鲁锦后面,站的却是胡克和陈戈。段依凌脑子里阻塞了片刻,马上又通了。她感激地冲他们笑了笑。
        行李箱便靠在门边,鲁锦拎了最大的一个,箱子里装了很多书和衣物,很沉,段依凌急忙走过去,恐压折了祖国的花朵。
        “我来。”胡克推开鲁锦青筋浮起的手。
        鲁锦的脸微微一阵泛红,他多少觉得不好意思,本来胡克提出帮他们搬家,他已经感激涕零,现在更让他反主为客,心里便觉得亏欠大了。
        推推搡搡了一阵。还是胡克拎起箱子轻松得多,便不再跟鲁锦罗嗦,扛起箱子便下楼了。胡克的背影里,段依凌又想到钟一鸣。这个男生总在不经意间,唤起她对钟一鸣的思念。
        她来法国的时候,钟一鸣也是这样扛着她的箱子,走下楼梯。
        钟一鸣酷爱足球,常年在阳光下晒着,皮肤偏黑,肌肉结实但不夸张,背影与胡克极为相似。但若论品性,凭胡克这般贫嘴和痞气,便比钟一鸣差远了去了。
        段依凌轻叹了口气,亲爱的人不在身边,她除了思念,无能为力。
        两辆车停在楼下。一辆黑色雪铁龙,一辆白色宝马。
        风大,细小的雨丝斜着飞满整片天空,一黑一白的车身上,响起轻柔的落雨声,雨丝拧成一缕一缕,弯弯曲曲的滑落。
        胡克打开黑色雪铁龙的后备盖,将行李箱平放进去。鲁锦和陈戈紧跟其后,段依凌挎着一个小背包,空着手走在最后。
        陈戈的小外翻被雨水拉直,脚上LV的鞋子一脚便踏进水洼里。
        他一直没有讲话。这样的男生通常都不爱讲话。他们多半生活在不寻常的家庭里,过着非于常人的优越生活,他们的世界很大,他们的朋友很少。
        胡克很绅士地打开车门,冲段依凌一笑。他的笑总让段依凌浑身发毛,不知道又暗藏着何种机关。
        段依凌等待着他发难,但胡克一直没开口。
        鲁锦闪进了那一辆宝马。
        段依凌侧身看向另一辆车时,忽然瞥见胡克的发梢全被雨水打湿,一颗水珠渗入发际,顺着前额缓缓流下。
        段依凌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餐巾纸,抽了一片,递过去。“谢谢你了。”段依凌怀着十二万分的真诚,向胡克致以谢意。
        “哎哟,就等着你这句话了。”
        段依凌便知道胡克的两片嘴,又开始“犯病”了。
        “你们干嘛要搬家?”段依凌一直在猜测这个问题,后悔上次忘了问。
        “是陈戈的意思。他觉得房子太小,想换个大点的。我也觉得换换环境也不错。”
        “明白了。有钱人。”
        车子在雨中的街道上缓缓行走,窗外有三三两两行走的路人,不同颜色的咖啡厅,酒吧,黄色招牌的邮局,绿的,红的,蓝的银行,平的尖的屋顶,镂着铁花的门牌,慢慢地在雨帘里游走,街道上很干净,水流无声。除了雨刮在一趟趟梳理着堆积在车窗上的雨水。
        下午四点不到,便有商店在关门打烊,法国人很懂得爱惜自己,该休息的时间,他们拒绝多工作一分钟。
        巴黎就在眼前万千变幻着,却安静得出奇,眼前是雨,前方还是雨,一如她经年不变的街道和建筑。
        雨丝洗掉了城市的喧嚣和人们心里的尘埃,每个人都愿意静处片刻,望入城市或天空深处,感恩上苍赐予的太平人间。
        包括胡克。
        他也在清亮的世界面前,沉寂下来。
        他的发很快便被体热温干,黑黑的,短而发亮,被雨丝弄乱的发型,现在自然地伸展成原来的形状,富有张力的分向两边。
        他的眸子深邃有神,从里面走出来的光应该是笔直而有洞穿力的。细小的绒毛薄薄一层扑在面颊和笔挺的鼻峰,让片刻冷峻的脸,蒙上一层轻纱的温柔。
        段依凌觉得不可思议,那样一个痞子,一瞬间成了坚强,智慧,温柔的完美男子,形象便对比得愈发高大。她静悄悄地呼吸,唯恐扰了这美景,她愿意享受一个完美男子从邻座边传来的气息。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很喜欢你的小说!把你的专辑复习过了,本已麻木的心田忽又生出许多浪漫情怀,这种感觉久违了-----忘乎所以深浸其中。
        • 谢谢喜欢我的小说。我的专辑里的爱情故事都是残缺忧伤的,难得让麻木的心生出浪漫。不让人悲观失望心情灰暗就好。
          • 残缺忧伤的故事在浪漫的字典里的解释为------凄美。:)
    • ◥◣◥◣《路过巴黎》----12.亲爱的怎么不在身边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12.亲爱的怎么不在身边
        鲁锦习惯把生活规划得井井有条,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背单词。八点在厨房做早点,烤面包,三明治,或者蒸鸡蛋。一式两份,一份留给段依凌。
        做早点的间隙刷牙淋浴。
        八点四十出门去实习单位。
        下班后给段依凌一个电话,询问她晚餐如何计划,会顺便在超市捎回来一些蔬菜水果肉食之类。多半时候都是鲁锦下厨,他觉得段依凌做的饭菜难以下咽。
        周末他会背上行囊,跟一帮朋友去郊外远足。他有一部非常专业的相机,宝贝似的,放在书柜的最上层。
        他喜欢亲近自然,喜欢大自然的一切动植物。正因如此,家里很快便绿草如茵,繁花似锦。没几日工夫,还从回国的朋友手里,接过一只毛发黑亮,体型巨大的牧羊犬。
        他的生活是明亮而有序的。象他爱喝的绿茶,清淡透明,让人神清气爽。
        段依凌的语言课安排在下午,因此生活极其没有规律,她在晚上任意钟点睡觉,次日上午任意钟点起床。有兴致时,饱食一顿,懒了,便抓点面包什么的凑合一下。
        她会忘了锅里正煮着的面条,直到水烧干,散发出焦烂的糊气和满屋烟幕。她炒出的一盘土豆丝,有的细如葱根,有的粗如指根。经她手包出来的饺子,打捞上岸后全呲牙咧嘴。她做出的饭菜,常常是那只叫“豆豆”的狗也不吃。
        她喜欢听音乐,上网,喝咖啡,看电影,发呆。
        她的生活是随意而凌乱的,象她手里七彩M糖,挑出哪颗算哪颗。
        段依凌觉得日子舒服得跟国内上大学没多少异样,除了钟一鸣不在身边。
        一个月后,段依凌申请了宽带上网,下载了MSN,QQ,但依然难得在网络上遇到钟一鸣。每天段依凌下课回到家,已经是巴黎时间17:30,而北京时间是凌晨半点,此时的钟一鸣已经在梦中。
        每每此时,段依凌便掉入一阵深深的无奈,便深深地懂得了什么叫“远在天涯”。不仅空间遥不可及,连时间上都是断层的,这头的白天连接不通另一头的黑夜。
        那些日子里,一首“亲爱的怎么不在身边”,便成了段依凌每晚必温的功课,清丽婉转、带着淡淡忧伤的曲子,在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夜里,在她心灵深处低唱。
        逢周末,鲁锦外出徒步旅行,段依凌更是无法呆在寂寞的小屋里,她更不愿意随鲁锦外出,他参加的那种留学生组织的徒步旅行,运动强度较高,一天内持续徒步30公里,段依凌认为那根本算不得旅游,完全就跟大学军训时拉练一般,她才不愿意遭那份罪。
        她喜欢邀上石改朝,如果她有空的话,到有阳光的巴黎街头溜溜,逛逛香水店,买点漂亮的时装、饰品之类,装饰着自己无人怜惜的青春娇艳。
        她急不可待地想回到钟一鸣身边,想真真实实地握着钟一鸣的手,看着钟一鸣的眼睛,告诉他她在巴黎经历的一切,告诉他她有多么地想他。
        段依凌的脑子里便有了些奇奇怪怪的幻想:
        比如有一天能生出一对翅膀;
        比如打开视频,人可以从屏幕上走出来;
        比如钟一鸣忽然长成巨人,一步便从国内跨到巴黎;
        再比如对着钟一鸣的照片吹口气,便克隆一个出来。
        又一个周六,石改朝做工,鲁锦去野外露营。
        晚上下起瓢泼大雨,雷声滚滚而下,外面的铁窗被风刮得哐啷乱响。屋子里开着暖气,却依然凉飕飕的,段依凌一个冷颤,忽然害怕起来。
        开了屋子所有的灯,电脑,音响,却忽然停电了。
        她摸黑在屋子里移动,每碰出一阵声响,心便跟着抽动一阵。终于摸到自己的背包,拿出手机和中国卡,借着屏幕的微光,段依凌找到床,躺上去。在手机上拔出一串号。
        当钟一鸣富有磁性的“喂”的一声传来,段依凌激动得鼻子一阵发酸,泪便开始在眼眶里漫延。
        “宝贝,你哭了?”
        段依凌脑子里闪出一则小寓言故事:
        海问鱼,你怎么哭了?
        鱼反问海,你怎么知道我哭了?
        海回答说,因为你在我心里。
        这是他们相识之初,段依凌在一本杂志里看到的,她曾经对钟一鸣说,她喜欢这故事。她不知道钟一鸣是否记得。
        于是她问钟一鸣:“你怎么知道我哭了?”
        钟一鸣当然知道段依凌那点小女生的心思,便笑了回答,“因为我是海。”
        “哼!”
        这一哼是段依凌撒娇时的惯用象声词。
        钟一鸣的狡猾,总是不经意从他的考究的言谈中泄露出来。
        他不直接回答“因为你在我心里”,而说的是“因为我是海”,既婉转地传达了心意,又不至于失了一个男人的份量,还避开了赤裸裸的承诺。
        与钟一鸣通完电话后的这个夜晚,虽然雷雨交加,段依凌还是睡得特别的香。尽管见不到心上人,但只要爱情还在,女人的心就是踏实的。
        睡前,段依凌在心里做了一个回国的计划,初步定在暑期,七月初。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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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路过巴黎》----13.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13.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这天,段依凌无事在网上闲逛,在一个法国留学生的网站上,她看到一个贴子,有人转让4月5日东航从巴黎至上海的往返机票,因只剩三天时间,故而仅以420欧脱手。
        段依凌动心了。
        对巴黎的新鲜劲一过,剩下的全是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枯燥的语言学习,对钟一鸣的思念也就愈发浓烈。任何“机票”、“回国”一类的字眼,都会强烈地刺激她的神经。
        紧张而忙碌的三天后,段依凌办完了一切机票转让的手续,登上了回国的班机。
        她没有告诉父母,也没有告诉钟一鸣她回国的消息,段依凌想突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让所有人惊喜得晕倒过去。
        段依凌为自己这个伟大的计划而兴奋不已。
        戴高乐机场的候机大厅里,从段依凌眼前穿梭而过的,是白的、黄的、黑的皮肤,黄的、棕的、黑的发,几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人群、这样的情景,好象这就是世界原本的模样。
        早听说巴黎女人漂亮,现在段依凌是有绝对发言权了,按照她的评价便是:不过,偶尔,在街头碰到一两个而已。
        巴黎街头最让她景仰便是年轻黑人女子的身材。
        不远处几个黑人男子正与一名黑人女子道别,那女子的外套搭在手臂上,露出一件白色低胸紧身上衣,束在一条蓝色牛仔裤里,侧身望去,活生生一条大手笔的S曲线。尤其当女子与那几名男子一一拥吻道别,嘻闹声远远地传来。女子的笑极富感染力,带动那条曲线从上到下地抖动,前凸后翘的部位皆有表情。
        段依凌不自觉地伸直了身子,挺胸收腹地朝玻璃镜里望了过去,不禁哑然失笑,自叹今生是没得比了。加之这几月来饱受相思之苦,昔日水嫩的容颜也略显憔悴。
        段依凌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轻叹了一口气。
        于是段依凌决定先回到父母家里,放下行李,休息一晚,再神清气爽地出现在钟一鸣面前。
        晚上十点左右,段依凌按响自己家的门铃。
        父母对段依凌的突然归来,又惊又喜。母亲拉着她的手,从上至下地打量了好几遍。
        “怎么瘦了?”
        “妈,哪能呢,我天天吃牛排,吃奶酪呢。困了,明天再说吧。”
        母亲为她整理床铺的当口,段依凌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段依凌困顿至极,但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睡。马上要见到钟一鸣的兴奋,让她难以抑制脑袋里的浮想联翩,就差没惊声尖叫了。
        凌晨六点,在闹钟还没叫唤之前,段依凌便已洗漱完毕。
        她要有足够时间整理整理形象,还要赶在钟一鸣去学校之前,买好早点去见他。
        一整晚的似睡非睡,镜子里段依凌的眼睛有点浮肿,她想去厨房找根黄瓜,切两小片,给眼睛消消肿。
        推门进去,厨房里段依凌的父母早已经忙碌开来。
        他们一早便买来排骨和莲藕,在煲她最爱喝的排骨藕汤。
        段依凌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清晨的风有些微寒,街道上很干净,巷口那个卖热干面的店面,生意还是很好,对面那幢烂尾楼,还烂在那里,街口那家大型超市,又在搞促销,没到营业时间,门前已经排着长长的队。
        一切都没有改变。
        段依凌招手拦了辆的士,是位男司机,男司机开车快。
        大约30分钟,挂着紫色绣花窗帘的小屋已渐渐出现在视线之中,飞驰的车轮象往回收线的滚轴,飞速地拉近着小屋与车的距离。
        段依凌一边付着车费,一边笑着瞧着小屋的门。思忖着是敲门的好,还是用自己保留的钥匙直接开门的好。
        可是变化就是比计划快。
        小屋的门象嗅到了主人的味道,在段依凌正打开的士车门的瞬间,那扇门也开了。
        只是门里出来的,是一年轻女孩。
        段依凌“嗖”地钻回车里。
        人在预感自己将要受伤的时候,总是本能地想退到暗处偷窥事情的真相,让心在揣测和不安中坚韧起来,在伤害真正来临时,好让自己不被砰然击溃。
        此刻段依凌的心,正在不断变坚韧之中。
        她在车里坐了半小时,终于看到钟一鸣从屋里走出来。她侧过脸,钟一鸣从车旁边走过。
        段依凌钻出的士,冲小屋走去。
        屋子里有些凌乱,被子揉作一团堆在床上。
        衣橱里挂着一件女人的真丝睡衣,除此之外别无其它罪证。
        段依凌脸色煞白,预感到事情的糟糕,但又心存1%的希望。
        这便象一个将死之人,当他看到了1%的生的希望时,便有理由直接幻想到100%。
        段依凌便是。
        她推理出种种可能,极力说服自己,看到的是场误会。她说服自己的理由越多,希望便膨胀得越大。在愈发膨胀的希望的支撑下,她开始收拾起凌乱不堪的小屋。
        她抖开被子,平铺在床上,一片小黑影被腾空抖起,落在床边的木板地上。黑影四四方方,蓝色硬塑料纸质,被撕开了一条边。段依凌就是个白痴,也知道那玩意是装什么用的。
        她掏出床下的纸篓,顿时一阵晕厥令她想要呕吐,浅蓝色小花的纸篓里,躺着一个用过的,打着结的安全套。
        段依凌窒息了,胸口一阵绞痛,她扶着椅子的手柄,整个人瘫坐在下去。
        那1%的希望灭了,刚膨胀起来的99%也便跟着没了。
        段依凌没有哭,她呼吸困难,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巨大的压力朝四周袭来,她的泪找不到出口。
        她强撑着,呆坐着,不吃不喝,胸口疼着,整个人便凹进去。
        虽然这样的爱情悲剧,在她处的这个年代已算不得悲剧,八十年代出生的这代人,对爱情的忠诚已不抱太多奢望,但并不代表没有人奢望。
        三个月的时间,段依凌才刚刚离开三个月,等待她的便是爱情的背叛。
        也许分别三年,她会有一些担心,可仅仅是三个月,段依凌想都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
        所以她猝不及防,所以她绝望。
        时间上的短暂,更有力更彻底的,粉碎了她对崇高爱情的向往。
        悲戚之中,段依凌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钟一鸣推开门的刹那,脸刷的一下白了,象百叶窗关上的瞬间,脸上的阳光刹那被刷成惨白。
        他看到开着门的衣柜,看到从床底拖出来的纸篓。他明白自己大难临头了。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沉默,等对手发难,他才知道从哪个方向招架。
        段依凌盯着钟一鸣的眼睛,两人便这么沉默地僵持着。
        段依凌恨得咬牙切齿,钟一鸣居然丝毫没有主动交代的诚恳态度,竟象木桩一样,一言不发的杵在自己面前。
        “你说话呀。”
        段依凌气不过了,她狠狠推开面前的这根木桩。
        “对不起。”
        钟一鸣垂下头,眼睛看着地面。
        钟一鸣亲口说出的这三个字,等于是完全坐实了事情的真相。
        段依凌终于发威了。
        拳脚便七七八八地落在钟一鸣身上。钟一鸣节节后退,段依凌步步紧逼。直到退到门边,已退无可退。
        段依凌猛然回头,她的目光在寻找一个工具。
        视线所及处,有台灯,啤酒瓶,电话机,花瓶,但她没有拿,她冲到床边,抓了一枕头狠狠砸过去。
        她突然跪倒在地板上,趴在床边,放声大哭起来,她哭自己还心存不忍,她哭自己的欲恨不能。
        她真正领悟到了什么是绝望,这绝望不是来自于伤害本身,而是她的心被钟一鸣撕成碎片后,她还心疼这个男人,她下不了手。
        她绝望,因为她是个贱人。
        段依凌病倒了,持续几天高烧不退。在医院的几天里,钟一鸣鞍前马后的服侍着,极为小心。
        在段依凌病情稍微稳定后,钟一鸣开始向她交代:
        那女生与段依凌同校,中文系的。他已经和女孩说清楚,以后不会再见面。
        段依凌没有力气理睬,也没有勇气拒绝。
        出院后,段依凌便收拾起破碎的心,带着钟一鸣关于不再和那女孩见面的承诺,飞回了巴黎。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
      • (#1987838)
      • 一声叹息。男人就是这样的了。等着你的下一篇!
      • 还很年轻啊,段
    • ◥◣◥◣《路过巴黎》----14.倾斜的世界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14.倾斜的世界
        许是因为时差,许是因为极度悲伤,回巴黎两天,段依凌丢了所有对国内的记忆,整个人痴了。
        她的世界全倾斜了,房子是倾斜的,街道是倾斜的,人也是倾斜的,她走起路来,路线都是斜的,双脚怎么使力也落不着地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在今生今世。
        段依凌整天迷迷糊糊,跟在鲁锦身后,他叫吃饭便吃饭,他叫逛街便逛街,他叫休息便休息。
        更多的时候,她喜欢坐在小阳台上,穿着一套不算厚的棉质家居服,在清冷的夜里,吹着黑暗处窜过来的清冷的风,眼神直直盯着某一处,只到景物在眼里变模糊,扩散成奇怪的形状,在夜里迷漫,张开黑暗的双臂,冷笑着向她走来。
        那景物,或是铁塔上变幻的灯光,或是街头咖啡馆的招牌,或是某个窗口的灯光,或是某个行人。
        行人渐渐稀了,街头的身影渐显匆忙。
        某个窗口的灯光熄了,提醒段依凌的目光该移向别处。
        一阵风吹来,她觉得有点冷。
        段依凌挪了挪身子,捡起桌上zippo的打火机,从绿色的摩尔烟盒里,抽出细细长长的一支,点燃。
        这打火机和烟都是从国内带来。从医院里出来,她便满世界找它们。
        从那一刻她爱上了抽烟。喜欢看见从嘴里轻轻吐出的烟雾,风情万种地在眼里弥散,然后消失得全无踪迹,而淡淡的烟草香味却亘久不变的留在心肺里。
        她没有立即关掉打火机,深吸了一口,轻轻吐出一幕薄雾,然后残忍地看着火苗在黑暗中疯狂摇摆,左右乱窜,象被无形的风一轮一轮地扇着耳光。
        有脚步声穿过厨房,在走近。前面是狗,后面是人。
        段依凌没有扭头。
        屋子里当然不会有别人,除了豆豆和鲁锦。
        豆豆摇晃着尾巴,睁着圆滚的眼睛瞅着她,然后走近,将脑袋搁在她的腿上。段依凌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这个灵性的小东西,它也知道她需要温暖。
        鲁锦站在段依凌身后,将手臂上挂着的薄毛毯展开,轻轻披在段依凌肩上。
        他本不想打扰她。自从段依凌回国看望男友回来,整个人便沉寂下来。鲁锦也能猜出个八九分。以前成天精神抖擞,斗志昂扬,谈笑风生的快乐女生,突然没落成这幅模样,鲁锦心里也生出几分痛。他喜欢看她以前青春飞扬的样子,即使偶尔娇纵,偶尔蛮横。
        他不能追问,不能表示同情,更不能告诉她,他难受着她的难受。
        他只能在下班后带她出去走走,在过马路时,轻轻拉住她的衣袖;白天设计好丰盛的菜谱,做点段依凌喜欢吃的饭菜;包揽所有的厨房工作和家务;在风起时,递上一条御寒的毛毯。
        “起风了,进屋吧。”鲁锦的声音很轻,他担心惊吓到段依凌。
        段依凌脸上便有了一个笑的表情。她很感激有这样一位细致入微的朋友。就象那柱黑夜里的火苗,虽然不能照亮她的整个世界,但足够提示她,这大地上还有温暖。
        “抽完这支烟吧。”
        段依凌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毯子,只露出夹烟的一支手臂。
        鲁锦便不再多言,轻轻地回了自己的屋。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她真幸运,也有理智。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孩,整天泡巴,赌钱,最后为还赌债......
      • 加油阿,时间长了就容易忘了。
    • ◥◣◥◣《路过巴黎》----15.把悲伤埋在心底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15.把悲伤埋在心底
        周六,照惯例,鲁锦是会和一帮朋友徒步旅行去的。但想想段依凌成天魂不守舍的情形,还是决定留在家里,虽然帮不上什么,至少可以做顿好饭菜,亲眼看着她吃点东西。
        鲁锦正将他的旅行包挂在门后,作好留在家里的准备,这时电话铃响起。
        他们两间房共用的一条电话线,各接一部电话机。鲁锦较少使用座机,他签的手机合同,有足够的时间供他一个月的对外联络。
        通常的电话都是找段依凌的,钟一鸣,或段依凌的母亲,石改朝,胡克,或者她七七八八的同学和朋友。
        她热爱聊天,特别是和情人聊天。一听到电话铃声,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夺起话筒。
        铃声响过四声,似乎还没有罢休的架势,鲁锦这边便接起了。
        是石改朝。
        她一听是鲁锦的声音,略感意外。先是问好,然后问段依凌是否在家。
        鲁锦说在。
        石改朝说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想来看看段依凌。
        段依凌回来一直也未与她联系,以段依凌的性格,老早就该跟她汇报回国与钟一鸣团聚的幸福时光了。平日里每次见面,都少不了跟她唠叨一番他们恋爱过去时和现在进行时的故事。
        鲁锦把段依凌这几日的反常情绪,向石改朝表了表。无须多言,石改朝便明白大概,心里便担心起来,挂了电话便要赶过来。
        正好,鲁锦觉得女生之间应该比较容易互相沟通,也许石改朝能有办法让段依凌的情绪逐渐好起来,便决定给她们小姐妹留点空间。
        鲁锦给石改朝交待了一下冰箱里的食物,以及他今天计划的菜谱。
        他取下门背后刚刚挂好的旅行包,换上一双耐克的旅游鞋,牵上豆豆,出门了。
        石改朝半个小时以后赶到,按了好一会门铃,段依凌才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睡衣开了门。这幅慵懒的形象,以前倒也常见。段依凌没少在她们约定的时间里,依然赖在床上,一幅誓要睡要地老天荒的模样,无论外面嘈杂也好,阳光普照也好,她总能三分钟入睡,而且睡得又香又沉,让石改朝羡慕不已。
        只是今天,这慵懒里少了往日的天真,段依凌没有冲她做鬼脸,没有责怪石改朝扰了她的美梦,没有抓头挠腮大梦未醒的动作,除了一脸倦容,浮肿的眼睛,苍白的脸色在暗示着她的情绪,再无其它表情。
        段依凌说了声“随便坐”,又倒在床上,闭着眼睛。
        这让石改朝不知从何处着手。
        她摸了摸段依凌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在床边静静坐了一会,看着段依凌失去红润的脸,眼睑里不时滚动的眼珠,她能感受到段依凌心里的不平静。
        段依凌始终闭着眼,让石改朝也无法和她搭上话。石改朝只能将被子给段依凌盖好,想到段依凌晚上可能没有睡好,便让她暂且先睡一会。
        她便进了厨房,取出大瓶矿泉水,倒了一杯,回头来轻轻放在段依凌床头。
        石改朝没有继续坐下来的意思,她准备去厨房的冰箱看看,好给段依凌准备点吃的。正要转身,手被段依凌拉住。
        段依凌还是没说话,但石改朝明白,段依凌是希望她陪在身边。
        还是坐在床边,段依凌拉着她的手,她便将另一只手也握上去。
        段依凌的泪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出来。
        石改朝握紧了她的手。小心地问:“分了?”
        段依凌摇摇头,只是闭着眼流泪。
        石改朝应对这种情形,也毫无经验,不知该继续说话,还是停止。继续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手触到水杯,这是她打发尴尬的唯一反应。
        “喝水吗?”
        段依凌还是摇头,还是流泪。
        泪流的多了,心里便一片虚空,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哭的什么了。那些痛仿佛是别人心口的,跟自己无关了。
        既然无关,就当是一个引以为戒的笑话。
        段依凌抽出被石改朝握住的手,双手摸上两只眼睛,揉了揉,睁开了。
        “这个女孩很笨很傻,还很贱。”段依凌以第三人称的方式,开始讲这段故事。开头半句是斩钉截铁,恨铁不成钢的,后半句声音就轻得听不见。
        从头到尾,石改朝没有插进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静静地陪着故事中的女孩难受。她本来一向沉静,话语不多,她相信段依凌能透过她的沉默,看到她内心的情感。

        从地铁里第一天遇见,两个女子之间便有感应。沉默,有时候更能传递她们之间的姐妹情怀。
        段依凌讲完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就这样突然间抛出去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脸转向石改朝,嘟起嘴,“亲爱的,饿了。”
        她高兴了,逮着谁都叫“亲爱的”。
        石改朝也乐了,她欣赏段依凌身上无时不在的顽皮劲,不象她,同样的年龄,却显得心事重重,沉闷寡欢。
        而段依凌欣赏她的,正是石改朝清冷柔弱的外表下,不经意流露的倔强和坚强。段依凌清楚自己只是一只纸老虎,外表凶巴巴,其实内心虚得很,不堪一击。
        剩下的快乐时光,两个人在厨房里便打发掉几个小时。
        石改朝兼职在一家中国餐馆做半工,厨艺还是偷学了几招。但她极少自己下厨做中国菜,消耗时间太长,也没那份精力。忙于生计的人,总把时间看得很宝贵。
        无论比萨,牛排,沙拉,奶酪再好吃,终究还是比不过中国菜,至少十八岁以后出国的人,基本都是这么认为。
        冰箱里塞满了食物,牛肉,鲫鱼,鸡翅,青椒,蒜苗,菜花,西红柿,茄子,蘑菇,紫菜,粉丝,葱姜蒜,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和塑料袋,大致是腐乳,火锅酱,豆瓣酱,和一些卤菜和配料之类,这里的中国城里都能买到。
        两个女子对着四五盘菜,就着点红酒,直吃得满脸潮红,满桌狼迹。段依凌穿着睡衣,倒也不觉得撑,只是被亏欠了几天的胃,突然遭到盛情款待,竟然有点难以消受,隐隐地痉挛起来。喷着酒香的嗝便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石改朝今天穿了一条月白的牛仔裤,裤腰硌着胀涨的胃部,没提有多难受,只能时不时起身,晃着腰肢来来回回走动。
        门外响起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是鲁锦。
        他今天没走完全程,在中途的火车站乘车提前回来了。
        “砰”的一声,段依凌关上了厨房的门。虽然平日里她非常男孩子气,但这样狼狈的酒肉形象,还是关起门来在女人内部消化的好。何况这里还有石改朝,人家可是个淑女标本,今天是舍了命来陪她,总不能对不住朋友。
        鲁锦正朝有声音的地方走去,没料到吃个闭门羹。他倒也不跟女子计较,特别是“生病状态”的女子。
        豆豆可不买帐了,一天没见到段依凌,外加一位老朋友,这会迫不急待,伸起前爪使劲在门上挠着,“唧唧唧”地一阵乱叫,发出只有见到亲密的人才会有的声音。
        “在干嘛呢?”鲁锦冲着关起的门喊了一声。
        “哈哈哈哈……”里面传来两个女子诡异的笑声,象盘丝洞里的妖精。
        妖精高兴了就好,鲁锦想想笑了。
        只要病根拿掉,后续的疗养鲁锦便好做打算。
        人在有所事事的时候,便没有精力胡思乱想。
        在鲁锦的催促下,段依凌又在另一所语言学校报名,继续学习法语。为将她学习的弦上紧,鲁锦在家里不时用法语与她对话,逼着她看法语新闻和电视,每周听写她课本上的生词,修正她作业上的错误并耐心讲解。
        段依凌也乐得有个人在后面推一推,她认为自己生性懒惰,缺乏进取心,所以头两三个月的语言学习,语言水平长进较慢。她也恨不得头悬梁锥刺骨,但往往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但这次有位严师罩着,情形就大不相同,段依凌很快便找到了法语的感觉,兴趣大增,看见马路边的法国老头老太,地铁里等车的闲人,便蠢蠢欲动,想一试拳脚。路边的每个写着字的招牌,她都要念出声,不懂的一定拿出电子文曲星查个明白。
        这是每个即将进入语言状况的人必经的过程。
        学习劲头高涨的同时,那些伤痛便掩盖了。段依凌还是与钟一鸣通话,跟往常一样,象什么事也没发生。
        信念已经摧毁,情却难断。
        这便是她的无奈。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I don't like "段依凌还是与钟一鸣通话,跟往常一样,象什么事也没发生" It really made me upset. However,
        great work, yaqii. Keep going!
        • thanks.
    • ◥◣◥◣《路过巴黎》----16.两全齐美的新工作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16.两全齐美的新工作
        天气愈来愈暖,巴黎的雨水也更加缠绵。没有寒风,雨中的巴黎很宁静,很美。尤其天空放晴的一刻,天边一片湛蓝澄净。巴黎市内几乎没有高楼,在拥挤的城市里,至少能看见前方而不是头顶的蓝天白云。
        从第一天到巴黎至今,段依凌看了看日历,刚好是四个月时间,感觉一切刚刚安定下来,语言学习也才进入状态,现在又开始面临着申请专业的困扰。
        连日来,她课余时间几乎全部贡献给了网络,趴在网上查阅各学校招生的信息,看得眼睛几乎开关不灵,那些成片成片的陌生单词让她快要呕吐。
        所幸的事,身边有一个法语高手,偶尔碰上查了字典也明白不了的句子,段依凌就叫来那边屋子的鲁锦。开始是一句两句地问,后来见鲁锦随叫随到,一副好为人师的模样,就干脆全推给他了。
        鲁锦先在茫茫大海里搜集好有用的信息,口授于段依凌,经两人共同斟酌筛选,最后挑出几个专业对口,录取机会较大的学校。
        在鲁锦的鼎力支持下,个人简历和动机信也没让段依凌伤多少脑筋。赶在各校招生结束成,十来封厚厚的信便投了出去。
        每次完成一件大事,段依凌就象破了茧的虫子,轻得要飘浮起来,惬意得快不行。
        这是一个飘着雨丝的夜。
        段依凌接到石改朝的电话,说她找了一份做家教的工作,语气很兴奋。
        一个中年法国人,因公司将要到中国建立分公司,因而打算学习中文。每月授课二十小时,不付薪水,交换条件是免费提供住宿。所谓的授课,也并非正式授课,只是在她回家的时候,逮到什么教什么罢了。
        通常对于中国留学生,房租往往是伙食费的两到四倍。这样一来,石改朝就省下了房租这笔重大开支。而且不影响她其它的工作,石改朝自然高兴不已。
        作为好姐妹,段依凌为她高兴,只是担心石改朝住在一个中年离异的法国男人家里,万一发生点什么状况,就得不偿失了。
        搬家的那天,段依凌还是叫上胡克,巴黎所有朋友中,只有他和陈戈有车。
        陈戈她不敢使唤,那车太精贵,人也太精贵,象一只水晶杯,走近了都害怕脚步声将他振碎。他让她这样的平民百姓产生距离感,尽管她知道陈戈其实非常随和。
        胡克便不同,尽管他自己将自己归类到阳春白雪,但在段依凌眼里,胡克只是一只橡胶皮球,可以拍打捏扔,尽管他会弹回来蜇你几下,但不痛不痒,互不相欠,彼此平衡。
        石改朝的新居与段依凌的在同一条地铁线上,隔四站地,以后串门就更加方便。一幢老楼,是石改朝喜欢的那种。
        就象外国人到北京喜欢往胡同里钻一样,中国人也喜欢看法国的古老建筑。
        巴黎的老建筑总是沉淀着更厚积的文化,散发出陈年的香气,年岁越长就越能显示出它的优雅华贵。
        而那些新兴的现代建筑,全世界都一样,除了是房子,还是房子,崭新崭新的,象穿着新衣出席舞会的傻汉。
        胡克的车转了几圈,在另一条街找到一个泊车的位置。
        三人拎了行李,绕了一圈,找到那栋老楼。
        楼有七层,房屋在第四层,藏在一条很深的,大块红砖铺成的小巷里。
        石改朝在大门边按了code,那装置里便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bonjour!(你好)”,男人的声音热情欢快,象婚宴上洒出的喜糖。
        老式的电梯朝着庭院,里面的轮轴和缆绳,暴露在视线里,铁条交错成菱形小格的门,自动地缩到侧边,露出里面透明玻璃的内门。
        里面的空间细长狭窄,竖着推进一个大箱子,上面再堆上一个小箱子,石改朝和胡克沿着剩下的小缝侧身钻过去,紧贴着电梯壁。
        剩下的行李,段依凌守着,等待第二趟运输。倒不是电梯里堆不下,只是恐折了石改朝那些宝贝的乐器。
        在检阅了房屋和石改朝的“学生”后,段依凌和胡克倒也放心下来。这名叫francois的法国男子,看上去还算让人放心,蓝色宽松的长袖T恤,圆鼻头,有别于大多数法国人的厚嘴唇,看上去给人厚重忠实感,鬓角处的花白头发更添了几分慈祥。
        除了话多,也是一幅真心想学习中文的模样。
        他一一展示着他书架上的中文启蒙教材,加上一堆复印的拼音教材,磁带,光盘,不下几十种,小字本上歪歪扭扭地,倒也写了数页。
        房屋是两室一厅,两间房隔的较远,属于石改朝的一间,约有十四五平,够大够宽敞,有大扇对开的窗。床是mezanine,就是那种架在空中的床铺,踏床边的小木梯上去,在法国很普遍。
        床下面,一张玻璃方桌,正中央摆放着一只透明花瓶,没有花。
        靠窗是一张巨大的电脑桌,上面有现成的电脑,音响,打印机,扫描仪。
        墙边立着大衣柜,白色,四扇门全镶着镜子,在屋子的任何角度都能照见自己。
        门右边,摆放着一张长长的,绣着中国汉字的酒红色沙发。
        整间屋子简洁明快,无半点杂物。
        这样的屋子容易让人联想,它的主人应该是一个生活洁净,不邋遢不猥琐,有着严谨作风的人。
        胡克特意检查了房间的门,没有锁孔,里面可以反锁,外屋的人无法打开。
        胡克和段依凌没嗅出什么异常,便准备打道回府。
        临行前,胡克拥抱了石改朝。
        “宝贝,我会想你的。你记得每天要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状况马上通知我。哦,对了,别忘了我们明天的约会。”
        胡克用的法语,显然是给francois听的。好让这老头断了可能的企念。
        石改朝和段依凌对视一笑,目光如两只蛔虫在胡克肚里会师,她们都明白胡克的用意。

        接下来的一周,石改朝过得实在舒坦。Francois对这位老师十分尊敬,并不强求每天有固定的授课时间,只是在石改朝在家的时候,向她提出一些小问题,无非是比“你好”、“谢谢”、“再见”更进一步的词语。诸如“对不起”、“晚安”、“冰箱”、“电视”、“土豆”、“牛肉”之类。
        清晨,睁开蒙胧的双眼,永远能在厨房的餐桌上,看到一份法式早餐。
        石改朝算是勤奋之人,每天七点起床,但francois起床更早,石改朝醒来时,francois已经从外面跑步回来。
        以前的早餐,石改朝总是在外面的面包店解决,法国的面包品种繁多,质量世界一流。吃多了,也觉得寡味。
        现在的早餐也无非是各式面包、比萨和糕点,不同的只是心情。在马路上边走边啃,和在屋子里,和着一杯热牛奶,吃出来的滋味是不同的。在马路上那是填饱肚子,现在是叫进餐。
        Francois看上去是尽力了,但往往一个词颠来倒去,几天也记不住。
        没看见成果,石改朝也急了,她脸皮薄,总不能白住在别人家里。她便在网上四处搜索,下载了教拼音的软件,还托朋友从国内带来了看图识字的书和大幅贴图,就当是教两三岁的幼儿。
        她尽了自己所能,希望能做好这份工作。Francois很是感动,大赞她是他见过的最勤奋负责的老师。
        这天清晨,吃着早餐,francois很认真地看着石改朝,开始谈起他的家世。
        他来自法国的波尔多,他的祖父在那里买下了一片葡萄园,积累了厚实的家底,后来父亲继承了这份产业,并收购了一家酒厂,家族的事业更加风光。而他,不愿意在家族的光环下生活,大学毕业后就来到巴黎,一直从事房地产销售。
        Francois拿出他诸多的地产证,一一指给石改朝看。石改朝没有在意纸张上的东西,吸引她目光的,是francois手指上附着的浅色绒毛,在清晨的阳光里,闪着金光,石改朝觉得有趣。
        见石改朝没有反应,francois提了提嗓子,石改朝便抬了头,正视了一下对面的男人。
        后来的话让石改朝陷入迷糊,francois提示她,这些房产值一大笔钱,而且还将继承父亲的葡萄园,或接管,或转卖,都将是巨额遗产。
        她有些不安,感觉francois在暗示她什么。
        她没有吭声,匆匆吃完早餐,声称赶着去上课,一溜烟闪人了。
        一天来石改朝都心神不灵,她反复掂量着francois的话,她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但也决不想与francois有什么瓜葛。
        她尤其讨厌男人在女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财产或地位。有些男人从来不会用情点点滴滴地感动女人,而只是会用金钱和势力,企图在一秒钟之内掠夺一个女人的心。
        她唾弃这种男人。
        她想起一些旧事。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I am crazy about this sentence" 看得眼睛几乎开关不灵" I don't know why. BTW, who is the main character?
      • 过了一个长假期,差点忘了看了。
    • ◥◣◥◣《路过巴黎》----17.石改朝的旧伤口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17.石改朝的旧伤口
        上小学之前,石改朝和父母住在市郊的一家车辆厂旁边,一长条一长条的平房,红砖红瓦,低矮的屋檐,平行排列着,每一条住十几户人家。
        石改朝的记忆里,小屋很潮湿,有两间小房,父母在里屋,她睡外屋。她一直睡一张很旧的,刷着红漆的木床。床很高,她每天要爬着上去。
        另外就是一间小厨房,屋里没有洗手间,要方便得去外面的公共厕所。
        早上父亲或母亲送她去街道幼儿园,她常常哭着嚷着不想去,她害怕看到其它小朋友手里花样百出的玩具和零食,而她没有。
        她回家吵着向父母要,父亲总是答应过几天给她买,但总是过了很久,也没见父亲买回来。她再吵,父亲便凶她。
        她怨恨父母不疼她。长大后才明白,那是因为家里穷。
        在那一大片平房推掉一半的那年,父亲带着她和母亲,南下去了深圳。
        平心而论,父亲是位有雄心,有胆识的男人,他不愿意,也不可能一辈子窝在小地方,守着穷日子。
        石改朝的名字便是父亲给取的,最后一个字念“zhao”,而不是念“chao”。如果有人念错了,父亲一定给纠正过来,所以后来石改朝也秉承了这习惯。
        但父亲当初取名的用意是明显的,只是不便张扬。虽不敢有“改朝换代”的“狼子野心”,却勾勒出他心里“定叫旧貌换新颜”的宏图伟略。
        去了深圳,她们挤在更小的房子里,一间小屋,中间用一块碎花布帘隔开,外面一间露天的小阳台,便是厨房了。后来母亲从外面工地上,捡了一块红蓝白条纹相间的厚塑料纸,钉在阳台外面,遮住灶台,避免了风吹雨淋。
        母亲很快找到工作,而父亲很长时间都闲在家里,老阴沉着脸,谁也不敢招惹他。晚上,母亲下班,她放学,母亲做饭,她帮着摘菜。
        晚上她在饭桌上做作业。母亲在灯下织毛衣。
        父亲什么都不做,以前他洗碗拖地,还送她上幼儿园,给她买糖和水果,虽然次数不多。现在,连为数不多的几次也省略掉了。
        再后来父亲有了工作,也有了笑容。两三年工夫,他们就搬进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新房子。
        那段时期是石改朝最快乐的时光,她终于有自己独立的房间。一家人亲自动手,洗刷着新房地上残留的石灰印,请工人铺上明亮的地砖,装上双层的窗帘,一层白纱,一层厚厚的专用窗帘布,淡蓝底色,粉色小荷。
        卫生间里装上了石改朝以前没见过的马桶。
        那时候正值暑假,石改朝每天象个小监工,寸步不离守在新房子里,从一间屋蹦到另一间屋。
        住进新屋的那年,家里的气氛也随之灿烂起来。父母脸上总是激荡着笑容。父亲的关心渐渐多起来。不时检查她的作业,督促她好好学习;给她买好吃的零食和漂亮的衣服;周末一家人一起上动物园。
        那年,不断有石改朝没奢望过的好东西,突然出现在屋子里。大彩电,大冰箱,洗衣机。
        最后让石改朝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她的房屋里突然多了一架大钢琴,那几天让石改朝兴奋得难以入眠。
        自上幼儿园以来,她便迷上这个会发出好听声音的庞然大物,直直地睁着大眼睛,看着老师的十指在黑白的键上飞舞,很美。
        她会趁老师不在的工夫,偷偷地摸一摸那些黑白的琴键,学着老师的模样,十指错落地轻叩在上面,却没敢弄出声响。
        也就是那架钢琴,后来引导她走上音乐之路。
        再后来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搬家,便没有了这样的兴奋与激动。
        房子越来越大,装修越来越考究,家具和电器全是世界名牌。
        家里有了司机,保姆,厨子,石改朝成了名副其实的豪门千金。
        可见到父亲的机会越来越少。
        在他们搬进一栋别墅楼后,父亲再也没回来过。偶尔父亲想见她了,便派司机来接她。
        父亲身边有很多女人,不停地换着,石改朝当年曾象个小狗仔一样,跟在父亲后面,看父亲带那些妖艳的女子进商场,买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带她们回家。
        她鄙视父亲和那些女人,她拿砖头砸过父亲的车。
        父亲是怎样发迹的,后来是从母亲口里得知的。当年父亲有了一笔小钱,微薄得很,四处寻找机会的父亲,终于淘到了一家濒临倒闭的味精生产厂,当然收购是无望的,兜里那几个子,买人家的公厕都不够。
        父亲四处筹借了一笔钱,注册了新的味精商标,拉了几个朋友便自个干起来。个中细节石改朝不太明白,但知道父亲是靠打广告发家的。父亲将大把的借来的钱投在广告宣传上,指望着有了订单和订金,再以很低的费用,委托那家要倒闭的味精厂生产。
        偏偏老天垂青这个赌徒,他赢了。
        那是一个老百姓迷信广告的年代,父亲的眼光捉住了这一点。几年工夫,便崛起成名震四方的“味精大王”。
        在同父亲分居的第二年,母亲患了胃癌,父亲虽然支付了所有的医疗费用,但在石改朝的印象中,父亲只是母亲进医院时,探望过一次。
        那是母亲最后的日子,她是那样地渴望父亲的陪伴。每次石改朝打电话给父亲,父亲总是在开会,在谈判,在陪客人。
        母亲走的那天,阳光暴烈,母亲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喊石改朝替她整了整凌乱的发。之后的半小时,母亲痛得厉害,脸上软软的皮肤,在抽搐中变形,汗水渗得满头满脸,母亲的眼睛死死地定在某个地方,充满着绝望。石改朝飞奔出去喊来了大夫。
        注射了吗啡,母亲渐渐安祥下来。
        石改朝冲出医院,拦了辆出租车,朝父亲的公司急驰而去。
        她未经任何人许可,推开所有的保安和工作人员,在里面横冲直撞。终于,父亲得到了通报,在会议室那层的电梯口拦住了她。
        父亲永远是那样一副处变不惊的姿态,脸上还挂着和蔼的笑,“小朝,有事吗?”
        石改朝的目光象刀子,闪着寒光。她盯着父亲的眼睛,用阴冷命令的口气,“快去看看我妈。”
        父亲还是笑着,“有个很重要的会议,马上就完,马上就完。你在这稍等一会。”说完便转身。
        “你这个王八蛋!”石改朝愤怒了,将手里的包冲着父亲的背影砸过去。
        父亲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他也未曾见过女儿的这种表情,一向文静温顺,内向乖巧的女儿,突然间变成一头暴戾的小狮子,冲着他怒吼。
        父亲终于妥协,跟着她去了医院。
        可母亲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她趴在母亲身上嚎哭。
        来的路上她一直抓着父亲的手,象小心翼翼地捧着献给母亲的甘露,可是,这甘露直到最后也没能流进母亲心里,母亲饮下的,是恨,还是绝望?
        母亲走了。
        石改朝离开了伤心地,离开了令她憎恨的父亲。
        她让那个男人再也找不到她,她追随她的音乐,来到了巴黎。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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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忍心看你等,给你一个联结。丫七你可别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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