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网管你删除帖子就是苏家帮凶
---------------------------
纪念刘忠霞农妇
一 公元2004年1月4日，就是全国的网民为东北遇害的农妇刘忠霞愤争不平达到鼎沸的那一天，我独在暗夜的街道上徘徊，遇见以前的学生程君，前来问我道，“先生可曾为刘忠霞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她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刘忠霞死的太惨太冤呢。”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近月余看过的各大网站的文章，许多都提起了她。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死者毫不相干，但在生者，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在天之灵”，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十多个无辜百姓的血，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学者文人记者官员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二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二00三年十月十六日也已有两个多月了，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三 在十余被害的同胞之中，刘忠霞最为悲惨。身首异处，躺在冷风里，身上的破衣在寒风中飘动，而身边不远那压死她的悍妇正用血淋淋的双手抱着几条红塔山香烟悠然地站着。“人死如灯灭”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她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她不是“苟活到现在的我”的我们，是死在为富不仁的社会里的冤鬼。 她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去年末的SINA。COM上，当时几幅照片，其中的一个就是她血肉模糊地躺在泥地上；但是我不认识。直到后来，也许已经看过了几千条网民的言论，才有人指着一个网民指着照片告诉我，说：这就是刘忠霞。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素想，能够不为社会动荡所动摇，坚持用自己的双手劳动来创造生活的人，总该是有些自我的快乐和些须幸福，但她却躺在那里，失去了生命的温暖。待到她懦弱的丈夫来收拾她破碎的遗骨，于是我的眼睛也模糊了，只觉得那照片上的冰冷已经传到我的全身。〔７〕，往日的围观者、武警、交警以为责任已尽，准备陆续引退的时候，我才见她依然躺在黑暗的地上，不禁黯然至于泣下。
四 我在十八日早晨，才知道有群众在网上向执政府请愿的事；二十日便得到噩耗，说法院居然结案，判那杀人凶手有期徒刑二年，缓刑三年，而刘忠霞遇害只赔偿区区二万人民币。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况且始终带着善良微笑着的和蔼的刘盅霞大嫂，更何至于无端在人才市场门前喋血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她自己的尸。还有其它斑斑血迹，是另外被撞伤的十三位无辜百姓留下的。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杀害，简直是虐杀，因为身体上还有宝马车轮来回碾过的伤痕。 但政府就有令，说凶手是无业的良民。更有那捍妇的丈夫出来证实说她是天底下少有的温柔的淑女。但接着就有流言，说刘忠霞的死的新闻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她，刘忠霞夫妇，那时是欣然前往市场卖他们辛苦种植的大蒜的。自然，赶集而已，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但竟在政府的人才市场前被豪强的宝马撞死，车轮从背部碾过，斜穿心肺，已是致命的创伤，只是没有便死。同去的丈夫代义泉想扶起她，也被撞倒在地，围观的群众正想跑开，也被撞倒十余人，直到那宝马压扁路边的一辆自行车，被自行车扎破轮胎，又撞到一棵大树干，于是停止下来。 始终微笑的和蔼的刘忠霞确是死掉了，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围观的无辜的百姓伤残了，有他她们自己的断腿断胳膊为证；只有一样疼爱的小女儿还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在哭泣，和她含辛茹苦地日夜操劳的丈夫独自发出几声叹息。当十多个小民无辜地被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现代化交通工具碾中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中国军人的屠戮妇婴的伟绩，八国联军的惩创学生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 但是中外的杀人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
六 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现世的常景。人类的血战前行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请愿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徒手。 然而既然有了血痕了，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浸渍了亲族；师友，爱人的心，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陶潜说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七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当局者竟会这样地凶残，一是流言家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中国的女性竟然如此善良到及至。被人推了打了骂了还要笑着不断赔礼道歉，以至于还不被饶恕非得死在车轮下才罢休。 我也惊恐于目睹中国女子的残忍，同样45岁的苏秀文竟然在打骂够农妇后还要发出毒怨“看我不撞死你”然后就真的从容地上车把那善良老实的农妇撞死在车轮下。联想到数千年的文明古国，而终于快有了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死伤者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刘忠霞大嫂！ 一月四日。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纪念刘忠霞农妇
一 公元2004年1月4日，就是全国的网民为东北遇害的农妇刘忠霞愤争不平达到鼎沸的那一天，我独在暗夜的街道上徘徊，遇见以前的学生程君，前来问我道，“先生可曾为刘忠霞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她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刘忠霞死的太惨太冤呢。”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近月余看过的各大网站的文章，许多都提起了她。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死者毫不相干，但在生者，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在天之灵”，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十多个无辜百姓的血，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学者文人记者官员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二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二00三年十月十六日也已有两个多月了，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三 在十余被害的同胞之中，刘忠霞最为悲惨。身首异处，躺在冷风里，身上的破衣在寒风中飘动，而身边不远那压死她的悍妇正用血淋淋的双手抱着几条红塔山香烟悠然地站着。“人死如灯灭”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她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她不是“苟活到现在的我”的我们，是死在为富不仁的社会里的冤鬼。 她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去年末的SINA。COM上，当时几幅照片，其中的一个就是她血肉模糊地躺在泥地上；但是我不认识。直到后来，也许已经看过了几千条网民的言论，才有人指着一个网民指着照片告诉我，说：这就是刘忠霞。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素想，能够不为社会动荡所动摇，坚持用自己的双手劳动来创造生活的人，总该是有些自我的快乐和些须幸福，但她却躺在那里，失去了生命的温暖。待到她懦弱的丈夫来收拾她破碎的遗骨，于是我的眼睛也模糊了，只觉得那照片上的冰冷已经传到我的全身。〔７〕，往日的围观者、武警、交警以为责任已尽，准备陆续引退的时候，我才见她依然躺在黑暗的地上，不禁黯然至于泣下。
四 我在十八日早晨，才知道有群众在网上向执政府请愿的事；二十日便得到噩耗，说法院居然结案，判那杀人凶手有期徒刑二年，缓刑三年，而刘忠霞遇害只赔偿区区二万人民币。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况且始终带着善良微笑着的和蔼的刘盅霞大嫂，更何至于无端在人才市场门前喋血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她自己的尸。还有其它斑斑血迹，是另外被撞伤的十三位无辜百姓留下的。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杀害，简直是虐杀，因为身体上还有宝马车轮来回碾过的伤痕。 但政府就有令，说凶手是无业的良民。更有那捍妇的丈夫出来证实说她是天底下少有的温柔的淑女。但接着就有流言，说刘忠霞的死的新闻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她，刘忠霞夫妇，那时是欣然前往市场卖他们辛苦种植的大蒜的。自然，赶集而已，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但竟在政府的人才市场前被豪强的宝马撞死，车轮从背部碾过，斜穿心肺，已是致命的创伤，只是没有便死。同去的丈夫代义泉想扶起她，也被撞倒在地，围观的群众正想跑开，也被撞倒十余人，直到那宝马压扁路边的一辆自行车，被自行车扎破轮胎，又撞到一棵大树干，于是停止下来。 始终微笑的和蔼的刘忠霞确是死掉了，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围观的无辜的百姓伤残了，有他她们自己的断腿断胳膊为证；只有一样疼爱的小女儿还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在哭泣，和她含辛茹苦地日夜操劳的丈夫独自发出几声叹息。当十多个小民无辜地被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现代化交通工具碾中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中国军人的屠戮妇婴的伟绩，八国联军的惩创学生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 但是中外的杀人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
六 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现世的常景。人类的血战前行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请愿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徒手。 然而既然有了血痕了，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浸渍了亲族；师友，爱人的心，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陶潜说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七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当局者竟会这样地凶残，一是流言家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中国的女性竟然如此善良到及至。被人推了打了骂了还要笑着不断赔礼道歉，以至于还不被饶恕非得死在车轮下才罢休。 我也惊恐于目睹中国女子的残忍，同样45岁的苏秀文竟然在打骂够农妇后还要发出毒怨“看我不撞死你”然后就真的从容地上车把那善良老实的农妇撞死在车轮下。联想到数千年的文明古国，而终于快有了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死伤者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刘忠霞大嫂！ 一月四日。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