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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故事系列之 戴着枷锁跳舞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我玩着命似的一路打拼,我终于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可当我想张开双臂拥抱它时,却发现囚禁双手的钥匙还静静地躺在我出发时的土地上。天空再大,属于我的世界也只有一个上锁的方框。


  一、始料不及的幸运
满26岁那年,我成为了一家健身器材公司的总经理。虽然公司只有二百来人的规模,但这也足以让我滋生了不少年少得志的豪迈情怀。
  这事情来得没费吹灰之气。第一次interview,面试官后来知道是董事长抚着下巴笑着说:就是你了。话音落地数秒之久,我的思绪仍然在面试秘籍十八招的高速列车上飞驰着,一时间拉不回来。于是赶紧用修剪圆润的水晶指甲偷偷掐了掐指尖,好让自己清醒以作出及时的回应。
  空前的luck的确让我始料不及,十八般武艺全没用上。这还是第一次上司对我的肯定远远超出了我自己对自己的肯定,心花怒放一点不假。
  我迅速撑起一幅胸有成竹的表情,表现出对对方慧眼的逢迎,“谢谢董事长的赏识,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这一句呼应非常及时有效地断了对方万一想收回成命的退路,事情就这么定了。

  二、入戏之初体验
  我站在11层的楼顶花园,暗示着来参观的小资女友压低她惊声尖叫的嗓门。的确,比起我们以前驻扎的那些耸入云端的钢筋丛林,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
  草坪的新绿映照出青春娇艳的脸庞,恣意流淌的风幽幽灌入我的衣袖,放眼望去,这座城市最有名的璧水黛山在云蒸雾罩中。从楼顶花园再拾十七级台阶,欣赏着弧形玻璃屋顶上的海洋景观,不觉就到了我宽敞的General manager office。
  然而这里的员工似乎并不太珍惜眼前的新鲜空气和湖光山色,大多神情慵懒,意志消沉。但这并不妨碍每个人都对我积极地表示着友好。
  在他们的问好声中我来来往往地穿梭着,每个声音我都认真地作出回应,因为我讨厌高高在上的领导,当我做着普通职员的时候。
  我发誓为了他们,也为自己,一定要在这里干一番什么。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有所收获,不管是学识、见识,还是友谊、金钱。
  于是,第一次职员大会上我就说出了“只要肯努力,在我这里是不会被埋没的”之类的壮语,并得到全体职员的热烈鼓掌。但会后,我依然意识到自己的年少轻狂,我凭什么用“我”这个字眼来替代“公司”,我和他们不过是被公司聘用的职务不同罢了。

  三、第一次创举受挫
  第一个需要改造的部门是公司下属的三个健身美容俱乐部。三个club分别拥有全城最豪华的fixing,加之名设计师全力打造的design,实在是个让白领和名媛们休闲放松的好去处,更何况这三家club联锁的架式在本城里更是无同行能及。然而这里的效益却是自开业时的异常火爆直落到如今的人烟惨淡。
  久在外企锤炼的我,深知向管理要效益的道理,尤其在服务行业。而公司现行的所谓按劳取酬,仅仅是凭教练的出勤率作为考评指标。我相信自己有足够先进的经验可以让这里改头换面。
  在召集公司几名高层和财务人员经过半个月的反复论证,新的薪酬方案出台并得到了董事长的赞许。这其中更得到了行政副总,之前是总经理后由我取代其位的黎恩的鼓励。
  方案很快下达,从很大程度上鼓舞了员工们的士气,因为他们只要稍稍努力,就可能得到比原来更多甚至意想不到的回报。
  而事情在一周后发生了急剧转变。
  几位资深贵族相约涌向董事长办公室集体告状。之所以称其为资深贵族,是因为他们与这座城里某个高官或某几个高官有着唇齿相依的relation,而董事长的前程又或多或少地仰仗着他们的照应。
  贵族们通常可以不劳而获,公平一点说,是少劳多获。他们愤怒地抨击这“冷酷无情”的新玩法,是对他们一直以来的奉献精神极大的挫伤。
  令我心灰意冷的是,这样一个引领时尚潮流的朝阳行业里,居然会发出如此可笑的腐朽论调,而且最终还是击败了我满脑21世纪的新理念新思潮。
  因为尚未满40岁的董事长深知他们的relation对他未来的重要性,公司不是他的私有财产。
  改革就这样搁浅了。而我一直诧异的是,他们为何这样确信,在少劳多获和多劳更多获之间,一定是前者更有利。在次日请客户就餐的假日酒店里,无意看到了黎恩和贵族们觥帱交错的情形。
  尽管董事长老道地扛下了这出尔反尔颜面尽失的局面,我依然谢绝了他的再三挽留,去意已决。我清理掉了笔记本电脑和V70里面无用的信息,站在落地窗前向窗外的阳光、草坪和山水依依作别。
  准备出门时董事长差人送来一封信,是面只有一句话:戴着枷锁跳舞,你怕了吗?
  为此,我咬咬牙留了下来。

  四、我戴着枷锁跳起舞来
  贵族们不得不供奉在那里,所幸的是贵族之外的人事和业务关系上董事长给了我有力的支持。我提拔和聘用了一批新人,其中也不排斥少许有创业热情的青年贵族。
  这一切是在给了资深贵族们足够的荣誉光环和物质恩惠后得以实施的,虽然事后马上有人警觉,但是刚刚被贴满了金的脸一下子也沉不下来了。
渐渐地不是我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在和他们周旋和较量着。每个人都体验到了共同的艰辛和委屈,这股朝气蓬勃的力量象春天的爬山虎一样漫延滋生着。
而我在每推出一项新的变革前,都由我培养起来的几位经理、主管们慢慢地从office和 club,或者market中收集着论据,最后水到渠成地得以成功运作。毕竟是来自广大职员和市场的强大呼声,让那些于眼波流转处暗藏寒光飞剑的人也难以滋事。公司的经营在借助几次有卖点的策划宣传后,渐渐有了起色,市场部又开辟了两项法国化妆品美容院装的代理项目,市场反映良好,我们都看到了春天的小苗已经破土而出了。

  五、谢谢给我戴枷加锁的对手
  同时破土而出的还有黎恩的嫉妒。作为资深贵族们的核心人物,员工都知道她的背景渊源甚深,个个对她陪着小心。我尽量与她避开锋芒,以全力投入更重要的工作。
  对黎恩的种种小心思,我往往云谈风轻地一笑而过,而她似乎乐此不疲。她会亲自过问订做员工号牌之类的小事情,将她麾下的行政部门以“1”起头排号,而经营部门则排以“2”;她会跟老客户这样介绍我,“这是新来的丫七小姐,是安排从事什么什么什么的......” ^o^ ,瞧这为人的出息,还自诩黎家世代从政。
  黎恩单独为自己制作了工艺精良的员工card,上面的职务是“行政监查执行官”,跟这年头最in的ceo靠得很近了,她说行政副总的称呼落伍了,不太符合公司对外的形象要求。看来她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一点不差。
  隔三差五地,黎恩就别上极显身份的胸牌,打着对员工的行政规范和服务标准进行督查的旗号,对我的几位得力下属明里暗里泄着私愤。不时趁我不在的当口,顺便用她老生常谈的理论给员工们上一堂声色俱厉的“拔乱反正”课。
  当然,每次她总能查获明文规定或未明文规定的违纪行为种种,策划部经理蒋羽就是她一直“重点关照”的对象之一。自蒋羽被我任为经理以来,每月大小罚单雪片似地飞来。而这些证据总被黎恩不厌其烦地送到城北的集团办公室那边,直接让董事长一遍一遍地过目。我也从董事长的叮嘱中,拈量得出我“管理不力”的罪名被黎恩煽到了何种地步。
  终于因一起不算严重的工作失误,董事长信了黎恩反复再三的说辞,答应考虑辞退蒋羽。我马上意识到这其中的玄机,这远不是少一个员工那么简单,黎恩是要用事实来摧毁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团队向心力,这是一种示威。如果输掉此次,很可能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我赶紧没露声色地让蒋羽准备一下她任职以来的颇有影响的几个case,以及从market反馈回来的数据,带上她日夜加班的刷卡记录,叫上司机直奔集团总部而去。在我的拼死力保之下,蒋羽得以保全职位,察看三周。
  这以后我学会了凡事想在对手之前,有备无患。
  我很感谢这个花招百出的对手,在跳过她布下的一个个陷阱后,我戴着枷锁跳舞的技艺也愈发娴熟了。

  六、让我做一只自由的蝴蝶吧
  窗前的花园依旧绿草如茵花香四溢,窗外的风还是恣意自由地流淌,而我的心情却是灰色的,我的耳朵要时刻聆听着暗箭袭来的声音,我的鼻子要及时嗅出陷阱里诱饵的气味,我的眼睛里满是成堆的报表和数字,我的脑子里成天琢磨着如何提高舞技。
  我突然间倦了,我玩着命似的一路打拼,我终于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可当我想张开双臂拥抱它时,却发现囚禁双手的钥匙还静静地躺在我出发时的土地上。天空再大,属于我的世界也只有一个上锁的方框。
  我辞别董事长:我要做一只自由的蝴蝶,我不想把锁链的声音当成我一生的歌唱。
  缓缓地走出公司大楼,用自己的双脚踏着真实的土地,踱步来到向往以久的山水边,用整块的时间发呆地看着山脚下晒着阳光的人们。
  一个小女孩伸着双手从眼前闪过,“妈妈,妈妈,快帮我抓住这只蝴蝶。”
  “乖乖,还是让它飞吧。”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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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lies, comments and Discussions:

  • 工作学习 / 事业与工作 / 小说故事系列之 戴着枷锁跳舞
    • 啥是V70?
      • Motorola的一款手机,较贵。:P
        • 这款手机我喜欢。尤其喜欢它旋转180度使用的方式。
    • 写得不错,如果是自传的话就更令人起敬了。不过,枷锁是无处不在的,辞职并不意味着解脱,不过从一个牢笼走向另一个罢了。
      • 呵呵,文中主人现在卖文为生,过着自由人的生活。
        • 有时候做自己想要做的选择,代价是有点大,不过活一场,至少不算亏欠了自己吧~~~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