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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行系列之 南浔的故事﹕ 金莲、馄饨、眼淚 ──江南行之七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南浔位于浙江的最北部,隶属桐乡。她是我一直梦想去的地方。



南浔位于浙江的最北部,隶属桐乡。她是我一直梦想去的地方。

我到南浔时已经是傍晚十分了,车站离南浔老街还有很远的路程,我于是决定坐船
去。船家是个少妇,想不到会唱歌,一边摇橹一边唱着,曲调是《渔舟唱晚》,词是她自己填的,很了不起。两岸房子里透出淡淡的灯光,映照在汨汨地河水上,河上的石桥很多,高高地拱起,就象那天边的钩月。船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票价5元。

南浔的旅店比较少,因此也就很难找,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了一家新式旅馆,价格
低廉,小的标准间讲价后才25元。我的房间在最上面的第四层,与天台很近。在天台上可以俯视整个南浔老街。我比较满意。

南洵的出名,纯粹是因了美籍华人画家陈逸飞先生,他画的一副名为《浔阳古韵》
的油画名振四海,从此人们也就知道了,世界上还有这么个叫南浔的古镇。我就是因为这幅《浔阳古韵》而知道并喜欢上了南浔的。这幅油画表现的是几个江南女乐伎在进行丝竹演奏,画很美,年轻的女乐伎更美。

从地理位置来看,南浔在浔之南岸,亦可称之为浔阴。因为古人将河之南称为阴,
如淮阴;山之南称为阳,如华阳。故《浔阳古韵》应改为《浔阴古韵》,不知当否,就教于陈先生。不过故乡人当知家乡事,也许还是陈先生的对。

住下后才感觉到肚子里有点饿,洗把脸就到外面找东西吃。原以为南浔是个小地方,一脚就能把足球踢到镇子外面去,所以也就没买地图,不过南浔还真有自己的地图卖。一个镇子都有自己的地图,这在北方是无法想象的,北方就连地级市很多都没有自己的地图,南北差异由此可见一斑。可是我到街上一走,才发现南浔还真比我想象的大,尤其是新区更是没边儿没沿儿的,黑灯瞎火的,我都差点找不着道了。老街大小还算适中,河两旁是大青石板的路,路边有仿古的煤气式的老街灯,颇具古幽之情。

我在一个灯火阑珊的地方终于发现了一个叫“金莲馄饨”的小店,本来我对馄饨并不十分感兴趣,但这个馄饨店的名字确实是比馄饨更有吸引力,我决定今晚的饭食就在这里解决了。

小店其实也不小,足足有四个开间,门脸儿是面街的,上门板式的,营业的时候全
部敞开,四方木桌摆了八个,每个桌子四周放着四个长条板凳。房子的东北角是一个老式的拐尺型柜台,颜色黑黑的,我仔细一看起码是前清的,红木雕花,还刻了一副对子在上面:“买醉归来春几许,消闲休问夜如何。”一看就知道小店的前身是个酒馆儿。这小店可是我看到的最具特色的馄饨店了,独一无二。就说那馄饨的种类吧, 有肉类的: 猪肉香菜的、猪肉芹菜的、猪肉菠菜的、猪肉苋菜的、猪肉白菜的、猪肉角瓜的、猪肉莴笋的、猪肉豆皮的;牛肉萝卜的、牛肉香菜的、牛肉芹菜的、牛肉蘑菇的、牛肉青葱的、牛肉洋葱的、牛肉青椒的、牛肉板栗的;羊肉香菜的、羊肉芹菜的、羊肉萝卜的、羊肉韭菜的、羊肉豆苗的、羊肉黄瓜的、羊肉洋葱的、羊肉柿子的。 有海鲜类的: 蟹子肉的、青鱼肉的、大虾肉的、海龟肉的、鲍鱼肉的、蛎黄肉的、蛤了肉的、鱿鱼肉的、墨鱼肉的、海螺肉的、鲸鱼肉的、鲨鱼肉的。 有菜类的: 香菜的、芹菜的、菠菜的、莴笋的、萝卜的、蘑菇的、青
葱的、青椒的、韭菜的、豆苗的、黄瓜的、洋葱的。在这些馅的基础上又分为白皮儿的、黄皮儿的、黑皮儿的三种,在这三种皮儿的基础上又分清汤与浑汤两种,堪称馄饨大全了。

这个店儿名“金莲”,可不是古代小脚女人穿的那种、叫男人见了就想到了性的三寸小鞋,而是女老板的名字。女老板姓金名莲。由于女老板小时侯长得漂亮,家境又不很好,还走了一段弯路,故她的老爹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字,寓意为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我所看到的女老板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年轻,三十大多了,就象二十几岁,与女儿小金莲站在一起就象姐俩似的。其实她的女儿16岁还不到,在店儿里帮着忙活。据说陈逸飞先生《浔阳古韵》里画的那个吹箫女子,就是以女老板为模特的。当时女老板还在镇子上的戏班子工作,后来戏班子黄了,就继承父业干起了卖馄饨的买卖。由于她精明强干又善经营,很快小店就被她给发扬光大了。

我在小店儿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喊来充当跑堂的小金莲,说,来一碗浑汤菜馅
白皮儿馄饨。小金莲满脸疑惑地问我,就要一碗?我说就一碗。她说不够吃的。我说那就先来一大碗,不够再说。小金莲喊道:妈,他就要一大碗。女老板金莲从后厨探出身子看了看我,说,可能是外地人,不懂,你先给他上一大碗,他见了就明白了。女老板边说边走了出来,笑盈盈的,还用围裙擦着手上的白面。对我说:先生,大碗的两毛,小碗的一毛。你会不够吃的。说话间小金莲就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我一看真是大出我的所料,这大大的海碗里居然就漂着两个馄饨!这就是大碗的?对!女老板笑盈盈地答道。大碗两个馄饨,小碗一个馄饨。这主要是因为我们的馄饨种类太多,希望客人多品尝一些不同种类的馄饨。我说,你们菜类的馄饨有多少种?女老板金莲说,馅有12种,皮儿有三种,汤有两种。这样一算下来,菜类的就有72种了。我说那就来浑汤与清汤两种白皮儿小碗24种吧。女老板金莲一听,说好吧,转身对后厨喊道:小白皮儿清浑24。说话间馄饨就上来了,几乎摆了满满一桌子。我吃得大汗淋漓,十分酣畅。大小金莲站在柜台里面,看着我狼吞虎咽,吃吃地笑。吃完一算帐才两块四毛钱,便宜得很。

吃完饭,没事儿,又去逛街。夜幕下的南浔灯火通明,店铺林立,大有都市风范。
街面上到处都是水果摊,各种水果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尤其金橘更有特点,按大小个摆成一排一排的,从手指甲大小,到足球大小不等,每个还带个绿叶,甚是好看,就象俄罗斯的套娃。我从最小的往上查了15个,花了一块二。边走边吃,新鲜清香,酸甜适度,口味很好。当我走到一个霓虹闪烁的地方,看到路灯下站着一对紧身黄衣女子。她们见我走来,就嘻嘻地笑个不停。我定睛一看,这不是金莲母女二人吗?我就问,你们怎么在这里站着?她们说这里是舞厅,她们要进去玩,正好就发现我走过来了。她们说希望我也进去玩玩,我说好吧,反正也没事。票价一元。我买了三张。这个舞厅很有特点,它包括三个各自独立的场子,一个是震耳欲聋的迪厅,一个是轻歌曼舞的舞厅,一个是鬼哭狼嚎的OK厅。各有走廊相通,可以随便地乱串,还免费供应一杯茶水。

迪厅都是十五六或十七八的小姑娘小小子,穿着奇异,躯体与青春尽量地外泻,更
有个小姑娘裤子的屁蛋上,抠了两个大大的窟窿,白白的屁蛋在里面一晃一晃地勾人心魄。有很多小姑娘手里拿着新式手机,一闪一闪地发着刺眼的青光。池子里挤满了上下左右摇摆的舞者。

我与大金莲坐在迪厅场子周围的高脚椅子上,捂着耳朵,看着小金莲被一群男孩子
围在那里拼命地摇动,小金莲的长发上下翻舞,一扫一大片。两个领舞的少男少女在高高的直径一米多的圆台子上做着各种高难动作,极尽色情挑逗之能事。一个唱歌的小姑娘随着强劲的节拍,嚎一般地半说半唱:春眠不觉晓啊,处处性骚扰啊,夜来叫床声啊,少女变大嫂啊。

好不容易熬到这没完没了的音乐结束,我们三人便来到乐曲轻柔的舞厅坐下。舞厅
里黑影憧憧,一对一对搂抱在一起,尽情地交际着。小金莲一脸的亢奋,坐在咖啡坐上喘着粗气。在大金莲的热情邀请下,我和她跳了一支舞,曲子是邓丽君的《何日君在来》,缠绵悱恻,本来就昏暗的灯光还不时地断电,大金莲几乎就是趴在我的怀里,杏眼微闭,娇喘噓噓,香气扑鼻。但舞步却轻盈有秩,所踩拍点极其准确,毫不马虎。曲子不知为什么反反复复,跟迪厅一样,也是没完没了。好在大金莲是个美女,多搂一会也是个高兴的事儿,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们回到坐位才发现,小金莲已经与一个小伙子紧紧地搂抱在一起,黑暗中也分不
清谁是谁,真是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金莲弯腰拍拍小金莲的肩膀,说,好了好了,宝贝。我们该走了。小金莲极不情愿地从小伙子的怀里挣脱出来,说怎么这么早就走啊。然后就与小伙子拜拜。我们出来路过OK厅,看到里面有人对着麦克﹐在发情似的地吼唱,赢得阵阵异性的掌声与叫好声,还有尖锐的口哨声。

我把大小金莲送回馄饨店儿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地。一夜无话。

第二天开始正式游南浔老街。老街正在大张旗鼓地翻新改建,所以大多数地方都不要钱,你尽管大大方方地看。即使要钱也是个稀烂贱,一两块搞定。河边有个地方卖木梳,现做现卖,有黄木的也有牛角的,价钱还算公道,也可以讲价。倒可以买个回去,这要比用一个什么化学塑料的梳子每天挠脑袋要强得多,绿色,保健。

最让我流连的是个木器铺子,这个木器铺子不做别的,专门手工制作各种各样的木盆。盆子有大有小,最小的就象我们使用的小饭碗,大的是浴盆,直径两米,高度一米五。无论大小,均是一块块的深色果木板拼凑而成的。底儿小,口儿大。如果有这么大的木盆用来洗澡可是太好了,价钱也不贵,才35元钱。可惜就是没法往回拿。遗憾,遗憾哪。

南浔老街我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就看完了,原因是老街很小。要离开南浔的时候,我
又来到了“金莲馄饨”,想再吃一顿摆满桌子的馄饨宴。大金莲不在,说是被什么艺术家请去吹箫作秀当模特儿了;小金莲也不在,说是回艺校学吹箫为将来作秀当模特儿打基础。小店没有吃客,冷冷清清。只有上了年纪的大金莲的爸爸小金莲的老爷在支撑着店面。这回老爷子给我上的是装在一个碗里的馄饨,上面撒了点酱油与胡椒面。没有了昨天晚上的一排一排的饭碗了,我有些意外,也有些怅然。老爷子一脸的木然,雕塑般端坐在那里,不吭一声,只是吱吱地抽着那黄铜做的水烟袋。

我坐上了南去的汽车,直奔乌镇。我坐车喜欢坐在第一排,图个视线好,可以欣赏沿线风光。当汽车刚刚开出南浔古镇疾驶起来的时候,就撞了人了。只见那人在我的眼前被汽车轻轻地掀起,慢慢地上升,然后就紧紧地贴在了汽车的挡风玻璃上。一切是那么的突然,一切是那么的清晰,一切又是那么的缓慢。以至于坐在最前面的司机与我都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那殷红的鲜血从洁白的超短裙与浑圆的大腿之间迅速地蔓延出来,瞬间便覆盖了整个挡风玻璃。这是我人生所经历的最短暂而又最漫长的瞬间!!!只听司机妈呀一声就跳下了去。我也下了车,这时候车里车外乱成了一片。原来被撞的是个小姑娘!坐在一个小伙子的大白沙摩托车尾座上,由于摩托车速度太快,正好在我们的汽车前面咯上了个石頭子儿,便将小姑娘颠了下来,被我们的车撞了个结结实实。赶来的警察问骑摩托的小伙子情况,可是小伙子却一问三不知。原来这个被撞的小姑娘是个“小姐”,小伙子花了80块钱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潇洒一把。没成想,着急忙慌地出了人命。警察把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翻了个个儿,人有些扁扁地了,但仍然挡不住她那美丽的身躯,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也许天下的美眉都是一个样子的。警察在小姑娘的乳罩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号码本子,警察给写着妈妈二字的人打手机。十分钟后,一辆奥迪V6飞驰过来,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一个我怎么看都十分眼熟的少妇,见到地上的小姑娘就放声大哭。坐在司机位置上的人也下来了,打着手机调遣着人马,一看就是个当官的。只听他的嘴里不住地说着,一个朋友的孩子出事了,一个朋友的孩子出事了。

我与其他旅客又换乘刚刚调来的客车上路了。我再也不敢坐在第一排了,孤零零地
坐在后面。我在努力地回忆,回忆那熟悉的少妇,回忆那好象见过的少女。我突然想起来了,她们不就是那大小金莲吗!

我为小金莲不幸逝去而惋惜,祝她一路好走;我为大金莲痛失亲人而难过,愿她节
哀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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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南浔位于浙江的最北部,隶属桐乡。她是我一直梦想去的地方。——因为这地方是上海“后花园”的说。